威国公和赵氏在回去的马车上,便感觉腹痛难忍。
他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先是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绷紧肚子,假装整理衣袍悄悄换了个坐姿。
“撼山,”赵氏忽然娇声唤道,手里帕子绞成了麻花,“我,我有些不适。”
话音未落,一声婉转悠长的“噗”声从她身下传出,在密闭的车厢里格外响亮。
赵氏那张风韵犹存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威国公眉毛跳了跳,刚想说话,自己肚子里却突然“咕噜”一声巨响。
他猛地捂住肚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难道你肚子也不舒服?”
赵氏说罢,不受控制的又是一串“噗噗噗”屁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异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你能不能忍着点!”威国公脸色由红转青。
赵氏委屈地扁着嘴:“撼山,人家不是故意的,只是肚子好痛。”
威国公额头青筋暴起,正要发作,突然脸色大变。
他死死抓住自己的腰带,双腿不自觉地夹紧。
“车夫!快些!”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
赵氏此刻也顾不得形象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捏着鼻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肯定是那茶水有问题。”赵氏咬牙切齿地说。
威国公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嘴里不住地念叨:“快些!再快些!”
马车终于驶入威国公府前门,还没停稳,威国公就急忙跳下来。
他夹着腿往后院冲,直奔茅房。
赵氏也好不到哪去。
她本想保持姿态优雅下马车,但肚子疼的厉害,哪还顾得上什么仪态。
府里的下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跑向后院,所经之处,飘荡着难以言喻的臭气。
丁管家赶来,还以为是谁将粪桶洒了,对着小厮们一顿教训。
最后才知道,是威国公和赵氏闹肚子。
他心下觉得好笑,面上还假装道:“别是病了,要不让郎中来看看吧。”
或许真让丁管家说中了,威国公和赵氏一直拉肚子,最后虚脱地需要人抬着回屋。
到了后半夜,实在撑不住,还没有好转的趋势,就让郎中来了。
赵氏严重的上吐下泻,郎中开药都止不住,也彻底没精力挑拨了,躲在房中,好好地养了起来。
这段日子内,北梁帝来信了。
先是庆祝两国互商的盟约签订,还说了一件事。
他希望大燕帝也能安排一位公主去北梁和亲。
他在信中说,有了姻亲关系,两国邦交更为稳固长久。
此话正中皇帝下怀。
如今天下四处太平,可以萧贺夜为代表的几个王孙臣子,都劝他小心北梁。
如今北梁打下乌孙,跟大燕之间再无屏障。
若能将公主嫁去和亲,首先能更添两国情谊,其次也能借此机会探明北梁虚实。
若北梁真有异心,公主在彼处亦可周旋警示。
若其诚心交好,则大燕边境可保百年安宁。
皇帝思忖良久,想到自己最宠爱的九公主萧宝惠。
她聪慧机敏,自幼熟读经史。
若派她去,既能彰显大燕诚意,又可确保她在北梁立足,甚至成为大燕在北梁的一枚暗棋。
想到这里,皇帝微微颔首,低声自语道:“唯有朕的宝惠,方能担此重任。”
同几名心腹臣子交谈后,他将萧宝惠叫来了御书房。
萧宝惠面容明丽,身着锦衣,亲热地贴着自家父皇。
“父皇,我想要您宝库里的那件金丝软甲,好不好呀?”
那件金丝软甲极为轻便,穿在身上犹如薄薄的一层衣物。
萧宝惠想送给许靖央。
皇帝闻言,似笑非笑地说:“宝惠,父皇的东西,只要是你想要的,父皇就没有吝啬过,不过,父皇的请求,就不知道宝惠能不能做到了。”
萧宝惠立刻正色:“父皇,我是您最孝顺的女儿,您尽管说。”
皇帝看着她纯真明媚的面孔,想让她和亲的话,忽然就堵在了喉咙里,不知怎么说出来。
萧宝惠出生以来,他对她倾注了许多父爱,只要萧宝惠喜欢的东西,无论天南海北,皇帝也会派人寻来。
真要将她嫁出去,还有些不舍。
“宝惠,北梁有一个年少有为的世子将军,听闻他骁勇善战,英勇神武,在这次对乌孙的战争里,表现出色,一连破获多城,你可听说过他?”
萧宝惠微微皱眉:“那与我何干,我自然不关心。”
皇帝语气微妙:“北梁希望我们大燕送一位公主去和亲,正是嫁给这位刚刚立过大功的将军世子,你不是一向喜欢大英雄吗?他可做良配。”
萧宝惠闻言猛地站起身,明艳的小脸涨得通红。
“父皇说什么胡话!我才不要嫁去北梁,我要一辈子留在京城陪着父皇,谁要认识什么将军世子!”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胡闹!那北梁世子年纪轻轻就立下功劳,你就半点不喜欢?”
“有什么了不起的,”萧宝惠气呼呼的说,“不就是打下个乌孙小国吗?我们神策大将军许靖央若是出征,十个乌孙也拿下了!他们给她提鞋都不配!”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响,“都是许靖央把你带坏了,整日就知道神策军神策军!”
萧宝惠眼圈瞬间红了:“父皇,我哪里说错了?”
皇帝语气严厉:“北梁三公主都能为国和亲,百姓们锦衣玉食供养你十几年,你却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太让朕失望了!”
萧宝惠从未被皇帝用这种重话训斥过,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通红双眸,倔强地看着皇帝。
“父皇,您不爱我了,竟舍得将我嫁去那么远的地方,若我真的走了,这辈子恐怕再也回不来了,您也愿意吗?”
皇帝眼神闪过一抹晦暗,背过身去。
“宝惠,你长大了,父皇需要你分忧,你身为公主要有大局观,两国邦交稳定,也是公主的责任。”
“责任?天下兴亡时,继承大统、执掌江山的责任从来轮不到公主承担,维系太平的时候,却想起公主的责任了。”
“难道将我送去北梁,就能让两国永结同好?若真如此简单,历朝历代又何必征战不休,互相嫁公主不就好了?”
萧宝惠说罢,皇帝猛然回头,龙庭震怒:“放肆!宝惠,朕是不是把你宠坏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朕最后悔让你同许靖央相处,看看你现在,说的都是些什么倒反天罡的话?”
连继承大统这种话也敢议论,果然还是不能让许靖央做女将军,否则,天底下的女子都如同她那样,反了天了!
“父皇!”萧宝惠突然扑通跪下,拽着龙袍哭喊,“您最疼宝惠的不是吗?求您不要将我远嫁!”
皇帝面色铁青,不看她,他闭了闭眼,拂去萧宝惠的手。
“来人,将九公主带去禁足,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去看她,违者杖责!”
“父皇!父皇!”萧宝惠哭着被几个宫女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