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带着丫鬟前往正厅,瞧见了太子萧元钧。
“太子殿下。”
“许大小姐,你们家里的事,孤都听说了。”
太子看见许靖央来了,立刻放下茶盏,起身朝她走来。
许靖央顿了顿,冷然的面孔上,没有仓惶的神色,只有一丝无奈。
“让殿下见笑了。”
“岂会,你的事,就是孤的事。”
这话说得过分亲密,许靖央心头暗中一凛。
太子穿着银白龙袍,此际那张温俊儒雅的面孔上,一双眉宇紧紧皱着。
好似为了许家的事而担忧。
他低声道:“你二弟用官袍抵押的事,巡防司本要上奏,但是,孤帮你压下来了。”
许靖央豁然掀起眼眸,看着他。
太子面带温暖和缓的神色,存着安抚之意。
“这种事,坦白说,可大可小,孤相信你,相信许家,也知道你弟弟是无心之失。”
“殿下……”
“孤知道,这种事对你而言,太过突然,如今你二弟被关在牢中,只有一样罪名,官袍的事,只要你开口,孤定会为你做主到底。”
太子说罢,甚至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种姿态若是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太子与许靖央两情相悦呢!
太子也等着,从许靖央的脸上看见欣喜、激动的神色。
然而,她却只是用那双漆黑凤眸,静静看着他。
唇角似乎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嘲弄。
不等太子仔细分辨,她的所有神情已经消散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坚韧的无畏。
“殿下,我想或许没那个必要了。”
“为何?”太子不解,“你是不是担心孤插手,会带来麻烦?许大小姐,孤见你第一面,就觉得有缘,帮你,是孤心甘情愿,你不要有压力。”
就在这时,许鸣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阿姐,告罪书我已经送进宫了。”
朝门口看去,许鸣玉挺拔的身影出现。
看见太子,许鸣玉连忙作揖:“不知太子驾临,卑职失礼。”
“无碍,”太子抬手,面上故作平静,“你方才说的告罪书,是什么意思?”
许鸣玉看向许靖央。
许靖央色泽淡粉的檀唇,对着太子声音轻道:“我二弟用官袍抵押银两,这件事家里刚知道的时候,也是非常生气,曾一度想要保住二弟。”
“可是父亲觉得,律法明令规定的事,我们岂能越界,故而他亲笔写了一封告罪书,向皇上认罪,只不过因前几日事发时咳血,身体抱恙,才只能委托我四弟送往宫中。”
太子豁然看向许鸣玉。
是了,许家的这位四少爷在御林军里当差,更方便递去消息。
这么说,是他来许家的时候,恰好许鸣玉在宫里把告罪书呈递上去。
那他还压着消息?若被父皇知道,岂不是坏事。
许靖央察觉到,太子的脸色微变,转瞬恢复寻常。
她解释道:“二弟做错了事,我们认罚,也多谢太子殿下愿意相助,只不过,千万别连累您才好。”
太子默然片刻,才说:“也怪孤唐突,把威国公看低了。”
许靖央含笑:“您一片好心。”
事已至此,太子要走,许靖央让许鸣玉送他。
许鸣玉更为规矩,将他送上马车,作揖拱手:“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挑帘,脸上神色莫测,可语气还是很温和地说:“你在宫中行走,若有困难,可以来寻孤的帮助。”
许鸣玉将头低下:“卑职只愿尽职尽责,功不冒领,过不逃避,也多谢殿下好意。”
太子笑了笑,放下帘子的瞬间,如玉面色瞬间如变寒渊。
陪他去的心腹侍卫,这会儿说:“许大小姐摆您一道,这该怎么同皇上解释?”
太子用自己的势,压着巡防司不上报,可皇帝已经知道了。
“不会是她,她哪儿有那么大的能耐?”太子说。
心腹侍卫有些打抱不平:“您好心相待,她为避嫌,竟也没有亲自送您,真是好一个大小姐。”
太子不语,只一味地分析。
威国公竟会写告罪书?是他没想到的。
据他所知,许鸣铮可是他唯一的嫡子。
“先去姑姑那。”太子吩咐道。
然而,马车还没到长公主府,就有哒哒的马蹄声奔近。
是太子的暗卫,隔着一道帘,对方急促说:“太子,银号……”
“进来说。”太子声音冷厉。
下一瞬,暗卫匆忙入内,跪地启禀:“银号走水,烧死了伙计。”
“怎么起的火?”
“烟火燃放,在屋里炸开,等大火扑灭时,铺子都焦了。”
太子温俊深邃的薄眸,忽而睁圆,又缓缓眯起。
心腹侍卫惊讶:“谁干的?”
暗卫摇头:“卑职就在附近盯着,今日进去了十几个人,不是抵押就是借银,多半是抵押的货物当中出现了问题,可伙计已死,查不出源头。”
太子冷声呵斥:“没用!”
暗卫跪地叩首,认罚。
太子让他立刻去处理后面的事,别再因为留下点什么而惹出事端。
暗卫走后,心腹侍卫道:“殿下刚盘下这个铺子月余,肯定是有人恶意报复……会不会是许大小姐?”
太子眸色幽深:“不会是她,她岂有那种能耐?敢动手的人,必定知道是你们这边动手不干净,走漏了消息。”
烧铺子,是警告,也是示威。
有人不想他盯着许家?
太子直接去了长公主府。
彼时,驸马正陪长公主赏花,见太子来了,驸马与他闲聊两句。
长公主温和对驸马说:“你去书房看看我昨日临摹的那幅字画吧。”
驸马年近四十,仪态魁梧,姿容英俊,只是眼角生出几丝细纹。
听长公主这么说,他识趣地朝太子拱手,暂且离开了。
他一走,太子就将威国公府主动递告罪书的事,说给长公主知晓。
长公主也同太子一样,刚听到的时候,面色很快沉了下来。
“想不到,威国公看着窝囊,竟有这番魄力。”
“或许是许靖央的意思,总之,威国公府走了一步棋,将我们的路堵死了。”
“无妨,”长公主安抚他,“他们这么做,也无非是弃卒保车,现在消息已经彻底传出来了,比的就是各方势力谁动作更快,谁若能第一个保下许鸣铮,就是威国公府的恩人。”
说罢,长公主郑重其事地看着他:“选妃在即,这个时候动作一定要快,保住许鸣铮,事成以后不怕许靖央不做侧妃。”
太子颔首:“我这就去安排。”
他刚走两步,却被长公主叫住。
“这种事,本宫亲自来督促,确保万无一失,你继母那个人向来手段神速,不能被她抢先了。”
此时。
寒露回到威国公府。
“大小姐,银号烧完了,只不过,太子会不会怀疑到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