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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里斯帝国,遍地亡灵的要塞里。

一名少女倒在了血泊中,她额前的一缕白发象征着她的贵族血统,她手中紧握的剑责代表着她的战士身份。

她亦是这座要塞里最后一个活人。

她几分钟前奋力保护着撤离的平民,没能在亡灵翻涌的海浪里掀起片刻火花。

他们被尽数吞没。

她手中象征着荣耀的剑已经严重磨损,她一直挥动着它,直到此刻精疲力尽。

帝国……已经持续了多久的黑夜了?

她怔怔地看着天幕,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眼底最后的光亮也熄灭,她都不曾见到期待的晨光。

“……天,怎么还不亮?”

……

罗丹帝国,边境城外。

一个幼小的、跌跌撞撞的身影,正步履蹒跚地往前挪动。

他看起来只有十来岁,身上的袍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上面布满了血、泥,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孩子的眼睛红彤彤的,就在刚刚,他濒死的母亲为他打开了传送阵。

连魔法学院都没有考上的女人,这辈子第一次用出一个完整的魔法,却连高兴都没来得及。

她总是念叨着自己没有天赋,念叨着说儿子的魔法天赋比自己好,定然能考上诺瓦纳学院……

在传送阵的光芒亮起时,她逐渐微弱的声音说的是:“孩子,你有天赋,一定能活下去……”

他哭了,可立即又强忍住,不能打乱自己呼吸和奔跑的节奏。

他知道,身后的城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他得活下去。

他连回头都不敢,一瞬地停顿都不敢,直直地、仿佛孤注一掷地背离城池的方向,跑进漆黑密林。

……

努尔哈特帝国,空无一人的努尔草原。

这片草原上驰骋的,从来都是如草原般的牧人,他们热情而豪迈、危险又残酷。

他们往往会将入侵者当作牲畜撕碎,有人说努尔大草原上的牛羊是闻惯了人血的腥气,才会野蛮而强壮。

可是……

长夜也笼罩了这片草原。

于是苍茫的草地上没有了熟悉的身影,牛羊都死了,人也不见了,摇动的草影间只剩下模糊不清的黑暗。

亡灵,那些是亡灵。

只有偶尔风吹过,带来几缕阴惨惨幽幽声响,是怨恨的鬼哭。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也不知道杀了自己的是谁,只有生命骤然消失的一口怨气,下不去、上不来。

……

索西城。

通往冥土的必经之处,被誉为冥河渡口的深暗沼泽。

这里是建立在沼泽地之上的城池,亦是葬仪者的圣地。

如今,那白色的小花已经开遍了索西城。

城里城外,甚至是违背常理地蔓延上了沼泽地。

它们如同一层薄雾,覆盖在整座沼泽表面,将索西城点缀成花丛中的棺椁。

“主啊……”

有人的哭泣声从花丛中响起。

死亡笼罩了整座索西城,他是死神的信徒,应该为此感到虔诚而喜悦,可他如今却满含恐惧。

“主啊……为何不施与您的怜悯?”

他手里的黑弓破破烂烂,背后的箭筒里空无一物。

他跪伏在洁白花丛中,头向大地,身边的每一朵花,都是他同伴留下的痕迹。

亡灵们毫无顾忌,并不会在意眼前是谁的信徒、谁的家人。

它们只知道,是与自己不一样活人。

去杀戮,去同化,这个世界只剩下亡灵——

葬仪者哭泣祷告,虔诚而绝望,他的神明没有回应一丝一毫,只有亡灵渐渐从别的方向汇聚而来,向着最后一个活人靠近。

“渎神者……啊!”

他倒在同伴们留下的花丛中,再也无法站起。

“主……请赐予我……”

啪。

是弓掉在地上的声音。

……

人类的帝国都是昨日泡影,精灵们销声匿迹,深海如同安静的坟茔,这个世界的生机几乎消失殆尽。

疯狂的、冷静的、愤怒的、喜悦的……都成了一缕幽幽亡魂。

【看到了吗?】

程序员将悬浮屏幕放大,在白发少年的耳边道。

【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

他压低了声音,言语中似乎在劝诫,又似乎是叹息:

【你毕竟是被卷进来的,如果不想照她说的做,也可以理解】

【玩家游喜王,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能送你回去】

祂的声音仿佛直接响在游喜王心中,激得他心跳一下一下,仿佛什么亟待苏醒的野兽。

“我当然知道啦,又危险、又费劲,还很得不偿失……”他小声嘀咕。

按照小七说的,接下来他做的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会不会影响到他自己、会不会让他永远都回不去……

但随即,他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随手扒拉几下头发,往王座上一坐。

他撑着下巴,很臭屁地说:

“可与其淹死在每天的加班中,偶尔做一回救世主……简直帅炸了好吧!”

只要他活着回去,这能吹一辈子!!!

……

冥土大地。

“作为报答,这些亡灵所换取的力量,现在为你所有。”

2号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讥嘲。

小七低着头,旁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看起来,她只是沉默地接受了这股力量,将它们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大乘初期、中期、后期、巅峰。

充沛的力量盈满魂魄,是无数亡魂为代价换来的,如今堂而皇之地被一个人撷取、赠予。

用一个世界的灵魂练就一尊真仙,听起来很荒谬,可又很合理。

而小七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不曾有分毫的犹豫。

天道注视着一切,亦未曾有片刻悲伤。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仿佛那些用作养料的灵魂都无足轻重。

恶人作恶,天道无情,没有人会在意被当作筹码与工具的亡魂。

弱小是他们的原罪吗?

小七觉得,“不幸”才是答案。

若她是反派1号,这股力量是她交换得来的报酬,她会毫不犹豫地收下。

若她是气运之子小七,这些灵魂是反派做的恶孽,亦是天道赠予她的机缘,她会在思考后郑重地收下。

可她啊,偏偏是龙套7号。

她经历过的一场场,一幕幕,早就变成了人格的一部分。

她不是主角,不是反派,她永远都是角落里被随手碾死的蚂蚁、渺小而碍眼的虫子,她和这些被顺手碾死的亡灵没什么不同。

这么想着,她睁开了眼,藏起眼眸中的一丝冷意,平静地看向2号。

轻而易举地跨越境界,轻而易举地冲破瓶颈,不见片刻踌躇,不曾有一丝波澜……眼前的沈小七根本就是心境通明,所以才接连破境。

“果然是……主角待遇啊。”

反派2号看着这一切,神色愈发冷漠。

“你是付出了多大的筹码,才让天道厌弃的恶种变成眷顾加身的气运之子?”

这话听起来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6号又是担忧又是紧张,生怕一会真要打起来。

但2号心中真正想问的其实是:

你真的觉得值得吗?即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离开反派的生活吗?

就……这么坚决吗?不曾有过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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