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事儿好像不太对,宋轻雨给了于风一个眼神,小夫妻俩就放下俩孩子,一起去书房里了。
一进书房,董建华就把房门带上了,董大哥一脚踹过去大儿子的膝盖窝那儿,低声吼道:
“你给我跪下!”
董大哥的大儿子生得挺板正的,平时干活也勤快,这时候哭丧着个脸,一下就倒在地上。
随着“扑通”一声,宋轻雨和于风都懵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就让孩子给跪了呢?”
虽然宋轻雨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这孩子的长辈,毕竟岁数并不差太多。
但毕竟宋轻雨是东家,所以董家孩子全都喊宋轻雨叫宋姨,表示尊重,她也就顺着把自己当长辈,见面就喊孩子们了。
董建华把窗户都给带上,宋轻雨和于风更加是对视一眼,于风倒是还挺淡定,宋轻雨是不淡定了。
又是下跪又是认错的,这是发生啥大事儿了?
店被烧啦?
董大哥深吸一口气,说起原委。
“这孩子偷拿了店里的钱,我已经把钱都给补上了。但是他到底犯了错,偷钱这种事情不是小事,我把他带过来给东家道歉,要怎么处置他,东家说了算。”
这话一出,宋轻雨真的一瞬间开始头疼。
原本橘井药铺的人手就不够,她还指望着董大哥的孩子能够早点结婚,然后把人家媳妇儿揽过来一起在店里做员工呢。
结果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一码事儿。
宋轻雨还想去把人给扶一下来着,这会儿也不扶了,她在书桌后面坐下,开始认真思考该怎么办。
“是为什么偷钱?是出什么事了?”
董家人也不小气,对孩子们还算是大方的,这大儿子平时还有工钱拿,怎么就不够花了?
该不会是在外面做什么坏事了吧?
董建华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我们都问过了,也到外头仔细查过,倒是没干坏事儿,就是虚荣,在外边儿跟人家比衣服,比排场,非要请朋友吃饭,天天下馆子,大手大脚地花钱。今天买衣服,明天买自行车的,这不工钱花完了,爹娘给的钱还不够花,就偷偷拿了店里账面上的钱了。”
“拿了多少?”
董建华低着头,“春玲算过了,算起来是一共拿了一百多块钱。我们给补上了。”
一百多,对于宋轻雨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虚荣也是很多人都会有的毛病。
但是这手脚不干净的毛病特别难改,原谅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口头承诺,嘴上求饶这些,根本不管用。
既然都开始偷钱了,这人肯定是不能留了。
平时只是客气客气说是孩子,但这小年轻可是大专都读完了的,算哪门子的孩子。
宋轻雨久久没说话,她心里就是可惜这么一个熟工了。
“我店里容不下小偷,所以他不用回店里了。三哥,你们董家孩子多,这如今出了一个,我要怎么相信,以后别的孩子不会偷偷跟着学?”
董建华用力闭了一下眼,宋轻雨像是要真计较的样子。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是我们家的家教不够严,才出了这么一码事儿,老板,是我们对不起你的信任,要不......要不我辞职吧。”
宋轻雨的心里更懊恼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脸上依然是黑沉着的。
在地上跪着的小年轻本来就害怕,听到自己的三叔工作要丢了,猛地开始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东家,宋姨,是我错了!都是我做的,这事儿和我爹没关系,和我三叔也没关系,我走就行,宋姨不要怪他们,真不是他们的错啊!”
宋轻雨也不看他。
“你宋姨我不讲情面的,你也不小了,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应该得想想后果。你怕是是不知道,你三叔和我签过合同,如果在我手底下干活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是要把我给过他的钱,全部双倍吐回来的,包括给过你们家的钱。”
当初的合同就在抽屉里放着呢。
宋轻雨把合同从抽屉里找出来,放在桌面上。
“你也认识字,不信你就来看看。这个药店是我的,我连外头的人也不请,只让你们这些亲朋好友来帮我打理,就是因为相信你们。不然我给这么高的工钱,什么样的人请不到?现在你偷了钱,破坏了我们之间的信任,以后我和董家,还要怎么合作下去?”
从地上传来的哭声更大了。
“都是我的错,宋姨,求求你了,我走,我以后都不会去药铺了,你不要生我爸和我三叔的气,不要让我们家的人都跟着我被连累......真的是我错了......”
宋轻雨不乐意听见人哭,尤其是个男人在哭,叹了口气。
“董大哥,带他回去吧,他都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盗窃是什么意思,他一定清楚的很。你们把钱填上了,那我就不报公安了,但以后不能让他进药店干活了,别的事情,我和董建华同志说。”
董大哥听了,本来也想说点什么话,但是看到董建华给他的眼神,就只好赶紧把哭得哇哇的大儿子给带走了。
骑车回去的路上,董大哥甚至骑着骑着,停了下来,在路边抽起了烟。
“孩子,你知道吗,你宋姨的丈夫是参谋长。我们一家子的户口都是人家帮着忙办的,我们这么一大家子都是靠人家的店养活着,要是东家计较了,我们一家就全都得回乡下了。”
“爹,我不明白。”
董大哥狠狠抓了一下头,像是里头的愁绪堵得脑袋发胀。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如果人家不要我们了,你觉得就凭我们一家子这乡下来的人,要学历没学历,要本事没本事的,能在京市找到工作吗?”
他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还有,这活儿没了,把东家得罪了,你觉得我们两家还能往来?这要是把户口给我们转回去了,那还怎么在京市过啊?你好歹也读了点书,怎么就都读狗肚子里去了?!不用脑子的吗?”
父子间一片沉默。
良久,董大哥才继续骑车。
“我怎么把儿子教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