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快四点了,而且这趟列车是比较特殊的,和普通的火车班次还不一样,中途不经停,速度快,但车票都更贵。
直达羊城之后,这趟火车会另外再单独为着交流小组开往鹏城罗湖,到达口岸的时候,他们就得下车,经过海关检查,交流小组就要再次换乘列车,最终到达红磡站。
所以曾淑霞只能在车上把孩子生下来了。
隔壁的丁丽娜和詹静文不敢进来,偏偏里头的曾淑霞咬着牙一声不吭,她们听不见动静,反而更害怕了,只敢在门口问于悦道:
“没事儿吧?要不要帮忙啊?”
宋轻雨便喊道:
“姐,帮忙打盆热水来吧,直接打那开水别掺凉的,放一会儿就好。”
这时候天气还有点凉,水放一下就凉了,开水至少是烧开过的,安全些。
丁丽娜应声,“诶没问题,我马上去!”
詹静文没有生过孩子,缺乏经验,有些手足无措,丁丽娜便道:
“姐你回去吧,咱俩的车厢里头没有人呢,别一会儿又有小偷来,这回要是再把东西给顺走了,咱可就真全是穷光蛋了!”
丁丽娜是笑着说的,詹静文听了也笑了。
“那行,我回去等你。”
过没多会儿,丁丽娜就端着热水来了,放在地上之后,帮着把毛巾投进去。
那水实在是烫,但丁丽娜“嘶呼”几声,倒也上演了一把无情铁手,在热水里一点点把那毛巾给简单洗了洗,拧干净,手都烫红了。
宋轻雨接过,给曾淑霞又擦了擦,现在她身上基本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汗水和灰都被擦掉了,这让曾淑霞感觉好了不少,人也清醒了些。
丁丽娜把水端走,又端来一盆干净的,再次给洗好了毛巾后,怕妨碍宋轻雨,就先回去了。
领队过来好几次,一直关心着这边的情况,见没什么事,却也放不下心。
宋轻雨这么年轻,虽然在外面的名声是很响亮,但......真能行吗?
“于悦同志,宋轻雨同志那边......真不需要帮什么忙吗?”
于悦拍拍领队的肩膀,“放心吧,宋轻雨同志经验丰富着呢,我生孩子的时候都是她接生的,这会儿我孩子都上小学了!”
听于悦这么一说,领队拍拍胸口,似乎是略略放心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看宋同志这么年轻,没想到已经有这么多年接生经验了?”
于悦这一看,就知道领队也没用心去了解过队员情况。
不过领队要顾及的事情多了去了,完成公家交代的任务才是首位,所以这也正常。
于悦为了让他放心,也算是交代情况,就简单说了几句。
“宋同志十几岁就已经是赤脚医生了,后来又通过了卫生培训,还考上了京市的协和医学院,在协和里头实习过的!经验丰富着呢!”
领队知道车厢里头在生孩子,也不方便进来看,就嘱咐于悦道:
“那行,有什么事儿你马上来喊我,像这种事儿我得写报告呢,回头你得和我说说事发经过情况啊!你俩要是累了,看看丁丽娜同志能不能过来搭把手。”
“诶,知道了,放心吧领队。”
领队走了之后,车厢恢复了平静。
于悦把车厢门拉上,只有曾淑霞因着疼痛而发出的低微呻吟声偶尔传出。
外面时不时有人来关心一下,有时是列车长,有时是周围的组员们,没再有什么闹剧。
宋轻雨就一直在床边守着,只是曾淑霞实在是瘦弱,哪怕是怀孕,胸口的骨头都一条一条的清晰可见。
她都担心曾淑霞能不能有力气坚持下去。
幸好曾淑霞很坚强,一直咬牙坚持着。
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多个小时,终于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曾淑霞的宫口开全了。
可以开始生了,宋轻雨已经洗干净手戴上了手套,开始一点点教曾淑敏用力。
“来,听我的,不用害怕哈,吸气,呼气,很好再吸气,再呼气,接下来要用力了哈......”
这时候,曾淑霞突然看着宋轻雨来了一句。
“医生,我会死吗?”
宋轻雨抬起头,生孩子的时候会害怕是正常的,她很温柔地安慰道:
“傻姑娘,你不会有事的,是不是太疼了?”
于悦把门拉上,坐在卧铺旁,那小桌板有些挡着,她只能有些微微蜷缩着。
“拉着我的手,不怕的啊,我的孩子也是宋医生接生的呢,她厉害着呢。”
曾淑霞咽了口唾沫,嘴唇干白,眼里却露出一点点期待的光。
“那你的孩子多大了?”
“大姑娘都快九岁了,去年开始上小学了。”
疼痛袭来,曾淑霞没再说话,于悦能感觉到曾淑霞紧紧用力的手,那拳头都握得泛白,看得让人心疼。
但是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却是孩子的脚先出来了。
于悦也吓到了,“小雨?”
她不敢说,生怕曾淑霞听见了就会慌了心神。
“没事儿,不急。”
幸好宋轻雨有的是经验,工具也齐全,曾淑霞也是个非常听话的产妇,宋轻雨说什么就做什么,配合得很,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宋轻雨直接上了器械,在这种没有任何抢救条件的地方,必须速战速决,现在有难产的预兆了,她不能有一丝犹豫。
“曾同志,孩子很快就能出来了,再坚持一下!已经看到孩子了!”
曾淑霞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很相信宋轻雨,大口大口吸着气,头发再次被浸湿了。
幸亏孩子没有卡住肩膀,宋轻雨又经验丰富,曾淑霞还非常配合,加上工具的辅助,所以大概又大半个小时后,孩子就顺利出来了。
一声婴儿啼叫后,软卧里的车厢门齐齐被打开,好些个脑袋冒了出来。
“生啦?”
“没听错吧,是生下来了?”
“哎哟这好久了都没动静,我这一宿都没睡好,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就是啊,生孩子怎么没声儿啊?”
曾淑霞是个能忍的,听宋轻雨的话,再疼都没大声喊叫过,咬着牙,床垫被子都湿透了,于悦的手都被她握红了,就是没喊出一声来。
也是因为她听话,力气都省下来了,这后面生产才算是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