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伞走在道路两旁的树下，裴笙抹了把脸上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店门抬起手肘戳着身旁的林窈，“就这样关门不好吧？”
不都说开门做生意吗，刚开业说关就关这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走在里侧的林窈小心避开擦肩而过的路人随口问道。
“蒸屉里还有七八个素包子没卖完呢，要万一咱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想买呢。”裴笙转了转手中的伞柄频频回头看着，眼神坚定得仿佛只要有人出现她就立马飞回去开门营业。
又一束阳光直直打到脸上，林窈闭了闭眼睛上手抢走到处飞的雨伞没好气道：“营业时间已经挂在门上了，没人会在门口干等，要是不放心你就回去守着吧，等会我给你带饭回来不会饿到你的。”说完就从兜里掏出钥匙塞进她手里。
今天起了个大早她早就饿了，更何况现在这条街上就没几个人，不关门去吃饭等着靠喝西北风填饱肚子吗。
“诶！你等我呀。”见林窈当真将自己甩在身后，裴笙顿时不乐意了，小跑几步挤进伞下冲着她嘿嘿傻笑，“我这不是怕影响生意嘛。”
来之前裴笙还担心要是没人光顾自己该怎么安慰林窈才好，结果她第一次给客人找零打开钱箱发现里面已经铺了一层的钱，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小面额纸币，让平时都是到店里花钱买东西的裴笙感到格外兴奋，以至于后来直接抢走林窈的活自己来应付买包子的婶子大爷们。
回想起收钱的快乐，裴笙眼珠子一转歪着脑袋问道：“我每个周末都来找你玩给你帮忙好不好？”
林窈笑着没应下反倒是指向前方说了句到了便加快脚步走去。
临街的饭馆此时人声鼎沸，客满到桌椅都从屋里搬到路边否则坐不下，几个穿着服务员样式衣裳的青年边端着冒着热气的铁盘边大声喊着号数免得送错了餐。
裴笙踮起脚尖往里头看了看秀气的眉头死死皱在一起，店里除了走道外前后桌之间的距离极近，几乎都要背贴着背了，偏偏里头坐着的大多是男性。
在她还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地方时，林窈已经收起雨伞抬脚走了进去。
见状她只得跺跺脚硬着头皮跟着林窈身后，可依旧没放弃换家店的想法，“这附近没别的餐馆了吗，不行我们回去吃包子也可以，还不花钱呢。”光是想要吃饭时会时不时被身后人肘击，裴笙就没有了胃口。
从身后人的手里抽回自己的衣摆，林窈侧着身子问道：“这里环境是差了点，不过味道还不错，你真的不想尝尝？”嗅了嗅空气中混杂的菜香，里头酸笋的味道格外诱人。
又是一个端着铁盘的服务员从面前走过，比她巴掌大的碗里装着满满当当的菜肴，黄的红的绿的配菜压在白米饭上引得裴笙食指大动，不过视线落在周围的环境中又犹豫起来。
“好啦，我们等会儿搬桌子出去吃，不会让你坐在里面的。”队伍空出一段距离要是不快点往前走可是要挨骂的，林窈直接拽住裴笙的手腕紧跟在前面的人身后。
若不是味道确实不差林窈也不可能强留裴笙，别看她跟谁都玩得来大大咧咧的看着就不大讲究的样子，但她挑剔的地方并不比自己少不少。
明天还是拿点菜出来备着吧，大老远来一趟总不好叫她饿着肚子回学校，至于她说的来帮忙林窈压根不会放在心上，这家伙兴趣来得快去的也快还待不住，真让她守在店里大概率会把她憋死的。
实不相瞒在近距离看到都有什么菜之后裴笙想换家店的想法就淡了百分之四十，剩下在百分之六十在被林窈这么一拉和清楚地看到挂在柜台后面的蜜色鸭子后更是瞬间消失，甚至隐隐期待起来。
跟林窈说的一样，两人在柜台前选好菜交了钱，就有服务员从后面拎出一张桌子咔咔两次在外面摆好了位置。
坐在板凳上还有些新奇，目送服务生走远后裴笙才开口小声抱怨，“还以为这边也能不用票呢。”幸好这个月没怎么在食堂吃饭粮票还剩了点，不然多尴尬啊。
“这家店虽然才开不久，但性质跟国营饭店差不多所以按票吃饭很正常。”林窈笑了笑解释道，如今离取消票证还早着呢。
她吃喝基本靠空间，攒下来的粮票都被她拿到粮店买白面了，按照今天一个上午的销售情况来看足够遮掩很长的一段时间。
不多时服务员便把两人的餐送到了桌上，裴笙盯着那在碗里颤巍巍抖动的肉手上清洗筷子的动作都快上不少。
又深又大的勺子插进碗底，在筷子的帮助下成功将原本分开的菜和饭全部合二为一，浓郁的汤汁浸透每一粒米饭，林窈无奈地接过被裴笙搅得一团糟的饭碗叹了口气，在她亮闪闪的目光中拿起了勺子。
两人正埋头苦吃呢，不远处便传来桌子拖地声音，紧接着一道娇俏的声音在这片不算安静的地方响起。
“阿芳你点了黄鸡饭？可是我都胖了，不想吃米饭啦。”
说话的是穿着波点短袖配黑色阔腿裤的时髦女孩，一头喷了发胶的卷曲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一弹一弹像极了大型弹簧，她正双手环胸皱着一张俏脸地坐在板凳上冲着一旁的人发脾气。
在这个不是每个人都能吃饱的时代吐槽自己吃胖了其实是一件极为招人记恨的事情，林窈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发现果然有好些目光落在那位女同志身上，偏偏她还无知无觉继续埋怨。
对于蠢人林窈向来敬而远之，她勾起嘴角敲了敲裴笙面前的桌面示意她快点吃完，免得一会儿闹出什么动静被牵连进去就不好了。
一旁的阿芳咬着后槽牙将从心里冒出来的火气重新给压回去，面上依旧盛满笑意地问要不要换家店吃，那好脾气的样子像是对方说什么她都能答应，跟林窈所知道的‘阿芳’完全两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