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
时任陵州知州,总览一周政务的仲华,在一众护卫的裹挟之下,略带仓皇回到府衙之内!
一碗压惊茶汤入腹,这位权柄滔天的大吏方才长舒口气!
待见一袭甲胄的亲卫,上前躬身,
“禀大人,二十八名刺客,均已经伏诛!”
“探查得知,这些人乃是行走湖州陵州两地的水匪!”
“想来...想来是奔着暗花赏银,方才如此丧心病狂... ...”
不过五旬,保养甚佳的仲华缓缓闭目,低声道:
“这是月中第几次了?”
亲卫闻言,兜鍪之下的面色一紧,却还如实道:
“回大人,月初至今,已是第...第七回当街行刺了!”
“这...这还不包括那两次毒杀,与...与那小娘... ...”
未等身前憨直武夫言语完,便让一声重咳打断!
“咳... ...”
转瞬,这位谋略超群,城府幽深的大员,轻叹一声,甚是无奈... ...
自半月前,罗刹殿中悬赏高挂!
身居首位便是陵王二子姒湛,悬赏高达千万银钱!
如银钱不取,清溪有之,皆可相酬!
其下便是陵王夫妇与陵州诸多紧要大员,其价格亦是甚为丰厚!
便是荆南山的八大掌事,也尽在其中!
至于那人人相畏的凌云山,其门下一外门弟子便是八万两银钱,多劳多得!
罗刹殿的信誉,清溪商会的实力,无人会怀疑... ...
顷刻间,整座大夏江湖骤然沸腾,明里暗中,万千武者悄然奔赴陵州!
便是素日颇有名望的正派武者,亦是心思攒动... ...
有钱能使鬼推磨,清溪商会却是诠释的有钱能让磨推鬼!
而如此阵仗,刑部却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如此态势,诸多静观态势之人也瞬息明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最好是死了,否则当真是得不偿失啊!”
仲华一声长叹,落在厅堂,绕梁回响!
——
河谷之地!
年轻汉子汉子赶着驮马板车回到庄子,一车果蔬倒是卖了份好价钱,可汉子面上却是毫无高兴之色!
宽大的庄门前,管代瞧着汉子模样不由打趣道:
“咋了嘛,哭上个脸,难道婆娘嫌你活计不好?”
年轻汉子闻言,并未如以往一般反唇相讥,转而勒住驮马,憋着嘴低声道:
“俺...俺在城里听说...听说二爷死了!”
“二爷死了... ...”
随着言语,耿直汉子泪流满面,痛哭不已!
年岁不过略大些的管代见此,不禁莞尔一笑,
“二爷死了?”
“二爷咋死的嘛?”
“净听那帮人胡咧咧,想往日,卧虎岭,卧虎岭不知道不!”
“咱们二爷刀枪不入,狂刀传人,春天里是你没瞧见二爷宰杀那帮畜生啊!”
“二爷他就不是个人嘛,是神,是神呐!”
“神,咋...咋死嘛... ...”
连珠箭般的言语,顿时让汉子止住哭泣,抹去脸上泪水,眨眨眼,恍然道:
“对...对哈,二爷咋会死呢!”
言罢,不由摸着脑袋讪讪一笑!
正值此时,一只大巴掌夹带风声,猛的落在额头这上!
“啪... ...”
如此之下,便是在旁的管代也不由咧嘴!
待见一老汉举着锄头,怒骂道:
“你个怂娃子,敢说二爷死了,今儿...今儿老头子先把你弄死!”
年轻汉子捂着额头,听着熟悉的语调,立刻告饶,
“阿爹...阿爹,俺不敢了,不敢了!”
在旁管代见此,亦是上前解围道:
“张家大叔莫气,顺子不过听了闲言碎语,我...我都教训过了!”
“你先把锄头放下...放下... ...”
张老汉见此,狠狠瞪了眼自家儿郎,继而缓缓放下锄头,怒喝道:
“滚家去,给二爷磕个头,再去晒谷场上炷香,欠打的玩意儿!”
张顺闻言,揉着额头,立刻牵着板车向庄子中驶去!
数息后,张老汉望着庄中管带,无奈摇头,啐了口,气道:
“这城里是咋了,二爷也能死?”
言罢,扛着锄头,哼着小曲,踏步离去!
马匪奴役出身的管代,亦是愤愤啐了口,
“天杀的东西,敢造谣二爷,来河谷啊,劈你个怂样子... ...”
谣言漫天,诸多上位之人,心中存疑!
而这整座河谷之地的百姓,却是无一人相信!
自家神灵会死?
不会的,神哪里会死!
他们可能是愚昧的,是弱小的,甚至是迂腐的!
但同样他们是憨厚的,是虔诚的,是少年最忠贞的拥趸... ...
——
药仙堂!
静室之内,温老将最后一枚银针取下,眸中疲惫之色,尽显无余!
转而望着在旁一脸紧张的杏袍剑客,
“一命换一命!”
“去吧,便是你死在陵州,你娘亲亦是安享晚年!”
杏袍剑客闻言,抬手搭在自家娘亲手腕,感受着久违的平顺,面上泛起一抹喜悦,
“娘亲...儿...儿出趟远门,保重啊... ...”
随即站起身形,望着矮自己一头的鬼医仙,抱拳当胸,
“还请温老与一枚惊神丹,也算与晚辈一个念想!”
温老见状,微微颔首,抬手将自药架上取来一支瓷瓶,
“若是回不来,不妨多吞几颗,帮老夫多杀几人!”
杏袍剑客抬手接过,转头望着呼吸平稳的老妇人,
“温老放心,不成功便成仁... ...”
稍时!
静室之门缓缓打开,一名相貌丑陋的侏儒步入其中!
“姓温的,本座要的东西你当真拥有?”
调息打坐的温老缓缓睁开眼眸,自怀中取出一支锦盒,继而从中取出一粒青色丹药,
“蚀骨化神丹,老夫炼了两炉,便是你的筋骨再重,也保你生成八尺大汉!”
“若是你有造化,踏出最后半步也犹未可知... ...”
此言一出,侏儒一双吊梢眼凶光大盛,转而迅速消退,可那粗重的呼吸却在静室中显得如此清晰!
“本座是赌命,温...温老是否让本座验证下真伪?”
温老闻言,面无表情,也不扭捏,径直将丹药抛出!
数息的犹疑后,侏儒还是一口将丹药吞下,继而盘膝炼化!
一盏茶后,侏儒站起身形,微微颔首,再无丝毫犹豫径直离去... ...
夜中!
月桂树下再无往日欢愉,温老不觉看向乌木影壁,却瞧不得那个探头探脑的少年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