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法子,先生...先生能助弟子么?”
一句直白恳求,却让这位儒家君子面露迟疑!
迎着少年左右援军的目光,往日的运筹帷幄,霎时间化作一阵苦笑!
江山之重,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夏之中,错综复杂,历经十年苦功,方得今日明朗,难道真能为少年的恳求而改变万千筹谋?
自然是绝不可行的... ...
可若是与少年言语,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狗屁道理,便是自己也觉得无趣!
未有切身体会,谁人能知晓痛失双亲之苦,弱小无依之难... ...
陆先生思量再三,方才缓缓道:
“二郎,千百年间,无数戍边将士,血洒疆场,马革裹尸,埋骨河谷!”
“此中积弊,难道真是边军羸弱,战力不堪?”
少年闻言,抬起双眸,轻声答道:
“世家皇权,互相依附,互相对立!”
“边塞战事的胜利与否,从来不在边塞,而在庙堂!”
“养寇自重,也从来不是戍边将领独有的伎俩,那些庙堂朱紫更加炉火纯青... ...”
如此僭越之言,也只有在这所庭院言语!
温老听闻,抓起一枚果子,送入口中,对着师徒二人的变法瞧的津津有味!
陆先生闻言,如以往一般,望着手把手教出的弟子,微微颔首,
“如此一来,抽丝剥茧,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欲速则不达,二郎,你的路还很长,还有下一个二十年在等你... ...”
少年迟愣点头,可双眸还是闪过一抹执拗,继而摇摇头,
“先生,二十年太长,弟子...弟子只争朝夕... ...”
言语落下!
陆先生望着身前倔强少年,好似看到了当年大泽之上的自己,双目不由闪过一丝不忍,
“既然如此,为师便为你表个字,就唤为‘显圣’!”
“李显圣... ...”
话音一落!
在场众人皆是面露苦笑!
“四海内三军安静,八荒中五谷丰登!”
“西天外诸神显圣,兆民赖一人有庆... ...”
擎天之劳,亿兆压身,诸神显圣之造化,难道这位儒家君子还想让自家弟子进文庙不成?
二郎闻言,吞咽下口水,可想到先生已经做了让步,便也不敢再咄咄相逼,继而一抹脸,退后两步,一揖到地,正色言道:
“谢,先生... ...”
一番机锋,算是告一段落!
少年将自身退路完全断绝,却为河谷之上的三十万青壮,迎来一线生机... ..
——
一盆“瓜果”后,小乙倚在神骏光洁的肚皮上酣睡!
老和尚早已寻得静室,去与两枚幽冥果奋战!
庭院之中,也只有同为武夫的师徒,在烤制的心爱的肥美!
“师傅,妖,如何才能走出十万大山?”
聂嬴王闻言,望着满是心思的徒儿,略微思量,便随意道:
“出不来的,除非三教大能死光,武道山海断绝!”
少年咂咂嘴,眨了眨眸子,
“悄悄的那种,偷偷的... ...”
聂嬴王抹了下唇边油腻,转而好似响起某些叮嘱,继而从怀中取出一张帕子,轻轻擦拭,
“你能将神骏从十万大山牵回望北城,已经是先生的恩德!”
“此间平衡乃是诸多大能以性命维持的,切莫顽皮... ...”
无论何时,少年在其眼中依旧是那个捧着甲虫的幼童!
二郎闻言,眸中狡黠一闪,探身低声道:
“那...那神通能,便如草木之灵的身外化身之流?”
聂嬴王抬手在炭火中摸出一个兽骨,双手一扭,取出其中晶莹血髓,就着一盏药酒吞入腹中!
随即抬手拍了拍少年脑袋,
“莫要思量那些歪门邪道,如是你能跻身山海,有了守山之能,想来先生能与你一份宽待... ...”
二郎闻言,感受着身前师尊如大日一般的澎湃气血,不由得一阵无言!
随即也不再言语,抓起金黄肥美,向口中送去... ...
——
安北都护府!
魏怀民望着身前北地水脉舆图,沉思良久,直至一盏香茶见底,方才抬起目光看向身下众人,
“开凿运河,倒是利国利民之举,只是这流行三州之举,却非一时之功啊!”
话音落入下方七八耳中,却是不见面上生异!
只见烽雷堡的外事掌事楚六行,面带笑意,站起身形,躬身道:
“长史大人博学,在下亦是知晓此间厉害!”
“自去年伊始,门下便集结诸多水事贤达,勘探三州!”
“虽言开凿运河,却也不过是串联拓宽的取巧而已... ...”
魏怀民闻言,含笑不语,抿了口重新换上的热茶,继而笑道:
“如此说来,这并非一日之功啊... ...”
楚六行闻言,如何不知这位玲珑大吏的心意,随即想着来前所受的叮嘱,便直言道:
“望北城至三州码头,近则三百里之遥,远则四百又五十里!”
“虽然官道宽阔平坦,可自望北城来往的商贾,依旧略显拥堵,尤其是夏日山丘垮塌,更是难以为继!”
“故而,一条贯穿三州,连通大泽的运河,便是上上之选!”
利于民事的魏怀民,如何不知其中利害,若是有此一条运河,便是送往河谷的粮草都不知能剩下几何?
然而,运河之举,劳民伤财,多年间几经推演筹划,却还是搁置下来!
“看来你们这是有备而来,纸上谈兵也算嘛,说说看,如何为之?”
楚六行闻言,心下一松,继而侃侃道:
“云州自风陵渡为首,凿二十里连接湍水大渎,北上八十里,通清波湖,拓宽相连怪石滩,再行开凿五十余里,接引郁水,直到望北城外丰渔庄... ...”
魏怀民默默听着,直至末尾“丰渔庄”时,不由拍着大腿,大笑不止!
楚六行见此,立刻将剩下两道运河筹划,压在胸膛!
片刻后,魏怀民缓缓道:
“如你所言,倒是可行,可你知晓那处怪石摊,绵延近百里,皆是天然巨石,其下两丈依旧如此,劳民之重,不知几何?”
楚六行闻言,目光不由望向对面中年汉子!
后者见状,微微颔首,继而起身对着上方拱手,
“下官衡州水郎中,洛醇孝拜见长史大人!”
魏怀民望着其黝黑的面庞与粗糙的双手,便知晓身前是个实干之人,继而抬手示意!
洛醇孝见此,挺身高声道:
“巨石之属,分为两观,亦是天然难为,可转而思量却是运河两岸的石堤!”
“纵然有些苦难,可却是百年安好的根本使然!”
魏怀民闻言,不觉眼前一亮,再次望着身前水脉舆图,不由微微颔首,继而轻叹一声,
“粮草,民夫,可有思量?”
洛醇孝闻言,当即作答,
“云州运河之举,青州与衡州诸多世家,愿出八百万两银钱!”
“另外已经抽调十万青壮,随时听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