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明白!”见慕南栀松口,孟清绾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慕南栀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此事,转而问道:“对了,江南剿匪之事紧迫,你打算何时再动身?”
孟清绾神色一正,回道:“等刑部对那赵子平的罪责审定下来,公告天下之后,儿臣便即刻动身。此等国之蛀虫,需得明正典刑,方能肃清影响,儿臣也想亲眼看到这个结果。”
慕南栀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
她明白,赵子平之事,虽未成事实,但对心高气傲的清绾来说,无疑是一次不小的打击和羞辱,她需要亲眼看到对方的结局,才能彻底放下心结。
“也好,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慕南栀柔声道,“去了江南,一切小心,莫要再那般拼命了。”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两人又闲话了一阵,孟清绾见慕南栀面露倦色,便伺候她歇下午觉,随后告退离开了锦绣宫。
慕南栀小憩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又起身,来到了书房。
案几上,堆积如山的依旧是关于各地灾情和赈济事宜的奏疏公文。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埋首于政务之中。
这一忙,便又是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窗外日头西斜,霞光透窗而入,映得书房一片暖黄,慕南栀才终于处理完手头最紧急的一批文书。
她放下朱笔,疲惫地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和手腕。
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开始染上暮色的花草,微微出神。
赈灾款项的巨大缺口,依旧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女官清晰而带着一丝急切的禀报声: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在外求见!”
慕南栀微微一怔,转过身来。
皇后?
她过来做什么?
慕南栀收敛起脸上的倦容,恢复了大景太后的雍容气度,声音平稳地道:“请皇后进来吧。”
片刻后,殿门外脚步声响起。
只见皇后南宫婉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
她身着正红色凤穿牡丹宫装,头戴九尾凤钗,步摇轻晃,环佩叮咚。
其容貌冷艳绝伦,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眼若寒星,琼鼻高挺,红唇饱满却紧抿着,带着一丝天然的矜贵与疏离。
她周身散发着一种凌厉而高贵的气场,如同雪山之巅的红莲,美得极具侵略性,令人不敢直视。
在她的身侧,跟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身着皇子常服,面容俊秀,眉宇之间竟与景帝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眼神稍显跳脱,缺乏沉淀。
这便是大皇子周铭。
南宫婉领着周铭走到殿中,规规矩矩地向着凤座上的慕南栀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臣妾携皇儿,给太后娘娘请安,听闻娘娘凤体违和,臣妾心中甚是挂念,特来探望。”
她的话语恭敬,声音清冷,听不出太多情绪。
一旁的大皇子周铭也有模有样地跟着行礼,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孙儿周铭,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凤体安康。”
慕南栀目光温和地落在两人身上,虚抬了抬手:“皇后有心了,快起来吧,哀家只是略感疲惫,歇息一下便好,劳你们挂心。”
她说着,视线转向周铭,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铭儿也有些日子没到哀家这里来了,看着像是又长高了些,也壮实了些。”
周铭听出太后话中那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怪他许久不来请安。
他连忙低下头,有些心虚地回道:“回皇祖母,孙儿……孙儿近来课业繁忙,先生布置的功课甚多,故而未能时常来向皇祖母请安,请皇祖母恕罪。”
慕南栀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深究。
她岂会不知,近一两年,周铭哪里是忙于课业。
分明是跟着皇后,或是被皇后默许,在宫内宫外变着法子地玩耍享乐,几乎就没静下心来好好读过书。
她只是不愿当着皇后的面点破,让彼此难堪。
沉吟片刻,慕南栀还是开口道:“课业要紧,但也不能一味埋头苦读。只是……玩耍也需有度。从明日起,你便安心留在上书房,好好将落下的功课补上,宫外的那些玩乐,暂且都放一放吧。”
周铭一听,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下意识地就扭头看向身旁的南宫婉,眼神里带着求助,脱口问道:“皇祖母,那……那孙儿还能跟着皇后娘娘吗?”
没等慕南栀回答,南宫婉便唇角微勾,抢先一步,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开口道:
“太后娘娘放心,臣妾会督促铭儿用功的,他若是功课做得好,来臣妾宫中放松片刻,自然是无妨的。”
她说着,还伸手轻轻拍了拍周铭的手背,以示安抚。
慕南栀看着这一幕,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心中明了,自己若是再强行要求,只会让周铭更加逆反,觉得自己这个皇祖母不近人情,处处管束他。
而皇后南宫婉,永远扮演着那个宽容慈爱的“母亲”角色。
既然他心甘情愿被皇后笼络,对自己的一片苦心毫不领情,那自己又何必再做这个恶人?
慕南栀心底掠过一丝深深的失望,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既然如此,那便有劳皇后多费心了。”
南宫婉微微一笑,颔首道:“此乃臣妾分内之事。”
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南宫婉便借口不打扰太后休息,领着如释重负的周铭告退了。
慕南栀望着南宫婉那窈窕冷艳、却透着强势的背影,以及周铭几乎黏在她身边、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身影,心中不由微微一叹,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怅惘。
当年坐上后位的,是媚儿就好了……她心中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