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
“没有!”
两人同时开口,亦回了同样的话,但对方的表情明显不信。
陆雪松开手,让他看清完好无损的盔甲,“我真没受伤,就是刚才用力过猛,岔气了。”
符纸让她不至于失力,却没办法帮她理顺呼吸,一不小心就岔气了,说起来还挺丢人!
不过,此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快速流失,是真的累到了。
“那就好,我也没事,都是小伤口,就是,就是有些没力......”谢远山心弦一松,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若不是心有惦念,在胜利的那一刻,他就想晕了。
陆雪伸手把人拽回来,让他靠在墙上,抬手抹掉他眉眼上的血迹,并肩与他靠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南宫衍得知南宫鹤早就被抬走,一回头便瞧见他们,那种诡异的,让人觉得两人是一对氛围又出现了!
他不能容忍!
他的戚兄不能有道德上的瑕疵!
于是,南宫衍靠在谢远山的另一侧,硬生生地插进两人中间。
陆雪:“......”好大一只电灯泡!
......
午后,繁阳城里的喧闹从厮杀声换成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与脚步声。
伤势较轻的士兵们和民夫们推着木板车穿梭在城门口,将重伤的人抬上车。
战死的士兵则被整齐地摆放在城墙附近的空地上,有空时再派人登记造册后,统一收殓。
陆雪拒绝了他们的帮助,她休息一会儿就好,其他人显然更需要医治。
一刻钟后,谢远山也悠悠转醒,三人相互搀扶着回了营帐。
路过伤兵营时,陆雪进去看了一眼。
陆忍冬带着军医卫忙得脚不沾地,所有被抬到这儿的人都按受伤的轻重分了营帐。
重伤先治,轻伤次之。
只是“重伤先治,轻伤次之”里又另有侧重,最先被治疗的,往往是胸前写有“怀安”字样的士兵。
这自然引起其他卫所士兵的不满。
“你们若是不满意就去大伤兵营,这是怀安卫的医帐,自是先治疗怀安卫的人!”
陆忍冬听见,冷着脸斥道,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当初,陆雪建立军医卫曾向上面禀报过,却被上面驳回了。
原因很简单,养军医是要钱的,怀安卫养一百人,那别的卫要不要养,这是一大笔支出。
就连郭将军都不敢轻易松口,只说她要养便只能自己想办法养。
是以,军医卫不在卫所的编制内,算是独立的存在。
现在愿意救治其他卫所的伤兵,完全是出于大义,不想让人枉死,但要想挤兑怀安卫的人,做梦!
那些士兵讷讷不敢言,总伤兵营早就人满为患,所有的军医加在一起,都没有这的多。
又是率先救治将领,排到他们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且他们就算不懂医术,也能看出怀安卫的军医与其他军医不同。
哪怕面对这么乱的景象,动作依旧有条不紊,止血,清理伤口,缝合…动作干净利落,如同做过千百遍。
陆忍冬见状没再撵人,大姐说过,生死面前,要允许人的劣根性存在,只要没真的影响自己的利益,不必赶尽杀绝。
其他卫的士兵见她没真的赶人,眼里充满感激。
那些勉强能移动的,也不再“哎呦”“诶呦”地躺着,而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或是帮忙包扎伤口,或是看着药炉熬药,或是帮累得不想说话的军医喊话......
陆雪悄悄退出去,陆忍冬完全搞得定这些人,并不需要她出面。
不过,军医卫给所有卫所治伤,等闲下来,她得找郭将军要点好处去,她的人,不能白干活!
谢远山身上的伤不重,都是一些小伤,只需抹些伤药便可。
陆雪正给他抹药,顺便摸摸腹肌啥的,多的也做不了。
再过一会,他们这些受了轻伤的,还要带兵去巡逻,防止敌军反扑。
如今在外面巡逻的是未参与厮杀的南北城将领。
“两位舅公,应该到西北了吧。”谢远山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陆雪头不抬,眼不睁,“差不多了。”
戚沉锋和戚沉渊本是要一直跟着她的。
奈何陆四这小子太有天赋,在西北搞出的动静有点大,让戚家军注意到,把人给扣下了。
陆雪他们半路得到消息,两位舅公只好转道去西北救人。
谢远山还要再说什么,南宫衍忽然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进来就要脱衣服。
“戚兄,我也受伤了,你给我也上点药呗!”
“滚!”
“你...你们!”南宫衍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伸手指了指骂他的两人,哼了一声,转身去了南宫鹤的营帐,他大哥肯定能给他上药!
几乎浑身缠满绷带的南宫鹤:“......”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李神医也挺无语,转头叫了个小药童给他上药。
南宫鹤的伤重,又是高级将领,直接被送到陆忍冬手里,但他硬是遮着脸不让看,非要找李老。
陆雪告诉过他们兄弟俩,神医也在。
不为别的,只为了让两人受了重伤后,一定要来军医卫,保命才是第一要务。
李神医能把南宫鹤身上的伤都治好,唯有脸,需要等一等。
脸不比别处,想要一点疤都不留,需要好几味名贵药材,他没带在身上。
正打着仗呢,也不好进出,可拖得时间太长也不好治。
李神医有些想念乌神医了,有他在,还能有个商量的人。
要是别人,他也就不愁了,奈何他们的小忍冬,似乎对南宫鹤不一般,难搞啊!
......
等城外的收尾忙得差不多,日头已然西落,郭将军找众将领去主帐议事,先是说明消息为何有误。
原是细作前些日子被发现了,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对方有意让其知晓的。
后又说起修缮防御工事和后续部署一事,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散了,谁也没力气长篇大论。
第二天一早,陆雪起身后便和众将领前往东城门,祭亡灵。
郭将军穿着一身软甲,踏着露水率先站定在祭坛前,祭坛上摆着数十个裹着白布的骨灰瓮。
昨夜焚烧了一夜,八千名战死的士兵化作一捧捧骨灰,能收集起来的都在骨灰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