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没错过他眼神的变化,这是不是说明,他疯得并不彻底,还有治愈的可能?
钱多多看看院里的谢老头,再看看吕老,面上闪过一丝纠结。
眼前的这个姐姐,明明和吕老长得更像呢,没准还真有亲戚关系!
“姐姐,听我娘讲,吕爷爷叫吕润生,是很厉害的酿酒匠人,吕家作坊就是他一手开起来的。”
“对了,吕爷爷不是府城人士,是,是哪来着,我忘了。”钱多多挠了挠头,实在是想不起来。
“反正,二十年前,他是听一个道士说,他走散的女儿在司州,便跑到这来寻人了,只是一直没找到。”
“据吕爷爷说,他女儿长得可好看了,力气还大,还会打猎,好像叫吕青棠。”
“后来有一天,吕爷爷病了,董全和他小舅子刘平抢了酒坊,还把吕爷爷赶了出来。”
钱多多说到董全和刘平,小脸“唰”地皱成包子,还用力地哼了一声。
“那一家子都是白眼狼,要不是吕爷爷,他们早都当乞丐去了!”
吕老听到这两人的名字也皱起眉头,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摸了摸后脑,“囡囡,爹,疼,有血。”
陆雪拉着他进院子,让他坐在凳子上,伸手对着他的后脑摸去。
“姐姐,别碰,碰那吕爷爷会打人!”钱多多急声阻止,可已经晚了。
“不打!囡囡摸,疼也不打!”吕老梗着脖子反驳。
钱多多:“......”那他爹和二叔挨得那些打算什么!两个八尺高的大汉可是被追得满院子乱窜!
陆雪刚把手放上去,吕老便“嘶”了一声,但一动未动。
后脑有一个三指宽的伤疤,像是棍子打的,这伤摸起来有些年头了,按理说不应该再疼了。
不过她毕竟不懂医,也说不清楚,还是得找郎中看看。
“你知不知道附近哪有医馆,或者哪家医馆的郎中比较厉害。”
陆雪帮吕老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才看向钱多多,“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姐姐,我叫钱多多,我爹送吕爷爷去过医馆,可他不去,不是喊就是咬人。”
钱多多纠结地看了两人一眼,也许这个姐姐能把吕老送去医馆?
“囡囡,不去医馆,医馆坏人,你娘没了。”吕老紧紧地抓住陆雪的衣角,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怕是只要听见“去医馆”几个字,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好,那就先不去。”陆雪拍了拍吕老的手,轻声安抚,病人不配合,再厉害的医者也没办法救死扶伤。
“囡囡,真好!”
瞧着乖得像孩子一样的吕老,钱多多也放下心来,纠结一会,才说道:“姐姐,你是不是认识吕爷爷的女儿?”
“应该是吧。”陆雪听钱多多说的那些话后,已有八分确认,吕老怕是原主娘的父亲。
剩下的两分不确定,则是因为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她娘的名字,只知道姓吕。
哪怕她说应该,钱多多依旧很高兴,吕爷爷要是能找到亲人真是太好了。
他还记得,吕爷爷没疯之前,总是笑呵呵地捏着他的小胖脸,在他生气之前,又会塞一块糖在他嘴里。
这两年他的脸已经不胖了,吕爷爷也再也没有掐过。
吕老在小院里一待就是一上午,也不闹,就是一直盯着陆雪看,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
吃过午饭后,陆一终于回来了,打探到的消息和钱多多说得差不多,但要更加详细。
吕老是扬州人,女儿名唤吕青棠,是十四岁那年被拐走的,妻子当场便病倒了,死在去医馆的路上。
他拿着积蓄找了两年,走了不少地方都找不到。
巧合之下碰到一个道士,那道士说得头头是道,又神神叨叨的,说他唯一找到女儿的希望就是在司州。
他起初不信,又在外找了两年,一点线索都没有,才回家把家产都变卖,打算听那道士的。
路上遇到来司州探亲的董全一家,由于目的地一样,便结伴而行。
到了府城,两拨人便分开了,吕老前两年还是一直在找女儿,可是司州不小,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眼看手中的银钱不多了,他只能先在府城安顿下来,开了吕家酒坊,一边酿酒,一边找人。
他想着,若是玉露春能卖遍司州,女儿听见便会找过来,可南地的酒偏软绵,到北地总有些水土不服,受众比较小。
吕老也发现这一点,又开始研制新酒,就以女儿的名字命名,唤作青棠酒,直到十年前才问世。
在这期间,他又碰到衣衫褴褛的董全一家,正好作坊也要用人,便收留了他们。
青棠酒问世后,他卖得很便宜,对买家唯一的要求,就是在卖青棠酒的时候,提一嘴玉露春。
可惜这么多年,无论是他出去找,还是各个来进酒的店家都没传回消息。
不少关系好的店家劝他放弃吧,她女儿没准早都没了。
吕老却说,他女儿和他妻子一样力气很大,又和舅舅们学了一身打猎的本事。
无论到哪都是饿不死的,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活着,等着自己去找。
董全一家是会装的,这些年,对吕老无微不至,家里的孩子都直接管他叫祖父。
吕老渐渐地把酒坊交到他们手上,全心全意地找女儿,谁能想到两年前人疯了。
不过,经陆一查证,在吕老疯之前,因为青棠酒涨价的事和董全吵过一架。
不久后,又被白眼狼董全撵了出来,还好他之前帮过钱家,钱家是知道感恩的,这两年一直在照顾他。
只是奇怪的是,自从吕老疯了之后,吕家酒坊就只有玉露春,再也没有青棠酒。
并且,短短两年,玉露春的价格翻了十倍不止。
往日街边酒肆里,连普通百姓都能买上一壶解解馋,如今竟成了八珍楼一类酒楼的特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