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灰衣伙计脚下生风,走到两桌中间,先是对着陆雪这边微微鞠躬。
“客官消消气,我们东家并不是眼前这位,八珍楼开门便是迎四方客......”
一番话即摆明了酒楼的态度,又满含歉意。
说罢,他转头面对惹事的欠登,态度也是不卑不亢,规劝时又给足对方面子,两方都不得罪。
末了,免费送两桌一道价值不菲的小菜,直到两方的神色都有所缓和,才站回原来的位置。
陆雪暗自点头,能把跑堂的伙计培养得这般出色,堪比普通酒馆的掌柜,怪不得都说八珍楼是府城最好的酒楼。
没一会,酒菜上齐,每道菜都称得上色香味俱全。
王氏和陆雪说说笑笑,陆一则专心地看主子吃饭。
那模样恨不得陆雪吃一口,他也跟着吃一口。
谢老头一直很沉默,埋头吃饭,再也不提贵不贵的事。
在陆雪看来,吐槽菜贵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况且,自家人说悄悄话,外人插什么嘴,要怪也是怪旁边那人嘴欠。
这么想着,她给谢老头倒了一杯酒,笑着说:“爹,你尝尝这个,之前的伙计便说这个酒不错,好像叫什么玉露春。”
这么一小壶,还不到一斤,就要小一两银子,价格着实不菲。
“哼,那当然,这酒可是吕家酒坊的。”那欠登下一抬下巴,眼神中满是得意,“酒坊的东家可是我妹夫!”
额,陆雪没想明白他有什么可骄傲的,东家是他妹夫,又不是他,也懒得回应这种人,就当是狗叫了。
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入口绵甜,回味又干净利落,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
比她在县城里买的酒要好,这吕家酒坊可以啊!有时间去看看。
“有点甜,我不喜欢。”谢老头的声音极小,就怕被别人听见,说话时还偷偷瞥了一眼欠登。
要不是陆雪和陆一耳朵灵敏,还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反正坐在一起的王氏是没听清,只听见一个甜字。
“切,都说你是乡巴佬了,这酒喝的就是这股子香甜!”
欠登不屑地看着他们,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吧嗒吧嗒嘴,一副享受至极的模样。
这下陆雪震惊了,和陆一对视一眼,莫非这是个隐世高人?内力高到他们两个都察觉不了?
两人不动声色地观察半天,也没看出半点隐士高人的样子,若不是穿着还算体面,通身做派和地痞流氓差不多。
估摸着就是长了个狗耳朵!
“贱人!大傻子,臭不要脸的泼皮无赖......”陆雪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骂人的话,有的连自己都听不清。
“你怎的还骂人呢!”欠登一拍桌子,又把伙计引了过来。
陆雪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骂人了,你问问旁边的客人,我们都没说话。”
“就是,你这人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人家一家四口一直在吃东西,话都没说两句,只有你在这叭叭,有病就去治,烦死了。”
一个胖胖的客人被他拍桌子的动静吓一跳,一杯茶全洒自己身上了,崭新的衣服顿时污了一大片,心中满是恼怒。
有一个帮忙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欠登说不过这么多人,灰溜溜地走了。
他其实也只是零星听见几个词,但谁让那女子的表情一看就是在骂人!
因为这一出,陆雪又得到一份赠菜,是八珍楼的招牌,桂花糖糕,雪白的糖糕上撒着桂花蜜,香甜扑鼻。
吃过饭,他们便把欠登的事忘到脑后,毕竟府城这么大,再遇到的几率很低。
陆雪领着老两口逛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往新租的小院走,刚进巷子,便看见不少人对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不时发出几句叹息声。
“诶,这泼皮咋又来打人喽。”
“可不是,这吕老头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到那样一群白眼狼。”
......
顺着他们指的方向一瞧,有些话真是不能乱说,那不是欠登吗!
此刻他正对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又踢又踹,老头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双手抱头,任由他打骂,连声音都没出。
“老不死的,我告诉你,那方子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装疯也没用!”
不知为何,看着老头的模样,一股无端的怒火涌上陆雪心头。
来不及仔细思考,她从空间里摸出块石头射出去,精准地打在欠登的小腿上。
“诶呦!谁!哪个王八羔子敢打老子,不要命了!”那家伙吃痛,跳着脚大骂。
没等他说完,又一块石头射到他嘴上。
“呜!”他捂着嘴,随后吐了口唾沫,一颗发黄的牙齿也被吐出来,他的牙!
“有没有人看见到底是谁打的我!谁要是说了,我,我给你们一壶玉露春!”
地上的老头听见玉露春的名号动了一下,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欠登在这一片并不受待见,再加上陆雪出手隐晦,并没有人看见。
围观的人哪怕很想喝那贵得要死的玉露春,依旧没人应声。
欠登见没人说话,提溜着双三角眼乱转,最后视线落在陆雪一行人身上。
他可没忘记之前的争吵,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是不是你们!”
陆雪默默把手心里的石子收回空间,语气嘲讽,“有病就去治,怎么总是乱咬人!”
地上的老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浑浊的眼睛顿时清明不少。
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陆雪,久久未动,直至老泪纵横。
“你骂老子是狗?他妈的,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欠登握着拳头想要冲过来揍人,却被地上的老头暴起推倒。
“跑!”老头压在他身上,对着陆雪喊了一声,应是很久没说过话,声音很沙哑。
“你个老不死的,你敢推我,我打死你!”欠登猛地一翻身,抡着拳头便打。
陆雪连忙喊了一声“陆一!”,心脏怦怦直跳,很不舒服。
陆一上前把欠登拎下来,扔在地上,又顺势踹了他一脚,力道不轻。
恰巧有两个胖胖的大娘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对着他便啐了一口。
“呸,丧尽天良的玩意,咋不打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