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白色的绷带重新将她不堪入目的伤口给遮住，纱布染上了血色，她神色冷漠地回到了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花影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沈娇的反应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让她不寒而栗。
沈娇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自己血肉模糊没有头发的头皮，还有几乎废掉的双手。
没有那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而她的双手琴棋书画女工样样精通。
她从记事起就开始学习这些，在京城她亦是颇有才名。
可她的双手毁了，一只手麻木几乎失去了知觉，一只手只有几个手指头能动。
她如何能忍？
如何能忍的了。
但在这个时候她更不能冲动。
她昨晚还是冲动了，太想弄死沈姝了。
没想到计划失败就算了，她还遭了沈姝的算计。
她只能先养伤、继续蛰伏、现在和沈姝对上没有胜算，因为她没有半点优势。
且她敏锐的察觉到沈姝原比她想象中的藏得深。
风雨楼的接连失利，要么是其中有鬼，要么是他们能力不足，沈姝身边还有高手。
还有她和沈芊计划好的关进棺材本身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但沈姝却把沈芊关进棺材了。
这便说明她身边雇佣来的风雨楼杀手没有起到一点作用，甚至还有可能泄密了。
如果她的一言一行都在沈姝的监视之下，那她如何能赢得了她？
而她现在才恍然发觉，自己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她又在想，难道是沈姝搭上怀王后，沈姝便也知道风雨楼的存在。
总之，她得出一个结论，风雨楼的人不能用了。
她时刻都活在监视中。
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事情闹的如此难看，老夫人只怕是怒气难消。
她要做的就是接受这一切，先度过难关。
前有古人胯下之辱，今日她忍辱负重，来日定会有报仇之时。
恶犬被打死后。
沈凌被沈老夫人吩咐关了禁闭，并且还狠狠教训了一番。
沈老夫人没有去细想这其中的有谁的手笔，她只知道成王败寇，谁对沈家会更有利。
至于对大房的处置，得等谢慧兰的丧礼过后。
到底是沈家的嫡长儿媳，也是沈家的脸面，哪怕脸已经丢光了，也要维护住。
沈娇毁了，她很惋惜。
到底是多年精心培养嫡长女。
只是惋惜不如失望多。
精心培养就这么成了手下败将，将来即便有机会成为皇子妃，只怕也斗不过那些高门贵女。
好在，失去了一个沈娇，得到了一个沈姝。
她对沈姝寄予厚望。
而历经灵堂恶犬咬人的事情后。
沈科彻底疯了，他坚信这都是报应。
因为他总能看到很多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宾客还未散去，沈科跪在灵堂守着，他忽然看见眼前有什么东西飘过。
可待他细看，又什么都没有，而这还是大白天的，身边的人熙熙攘攘。
经过几次闹鬼，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刻只觉得暗处都有眼睛在盯着他。
就在他眨眼间，眼前忽然出现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鬼脸，正是谢慧兰。
谢慧兰咧嘴朝他一笑。
他瞬间跌坐在地，惨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鬼，鬼啊啊。”
即便眼前的鬼脸是他的母亲，但他还是吓的几乎魂飞魄散。
恶犬咬人的事情还没平息，沈科反常的举动又引的众人纷纷侧目。
杨清梨和沈承云才松口气，刚将大部分客人都送走呢，结果又闹这一出。
杨清梨一直以为，闹鬼的事情是文姨娘做的。
报复谢慧兰放火烧沈煜。
但现在文姨娘都死了，这沈科怎么还能见鬼？
她立即就意识到，只怕闹鬼的事情不是文姨娘做的。
沈科看见谢慧兰后，又看见了小灵。
小灵硬生生用长长的指甲，把自己的肚子撕开，从里面掏出了血淋淋的婴儿。
不仅如此，沈科还看见了沈宴那淹死的奶娘，还有很多他害死的丫鬟。
有他玩过之后腻了的，最后跳井自杀的。
有被他调戏，然后被谢慧兰处置过的。
还有被他发脾气伤害过的。
对于沈科来说，现在整个灵堂都是鬼。
他抱着头哀嚎地哭道：“救命啊，救救我，好多鬼，全是鬼，呜呜呜，全是鬼。”
他在灵堂说这么诡异的话，宾客们自是后背发凉。
杨清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众人，只能让人快些将沈科带下去。
沈家大房，这下是彻底废了。
沈承恩残了，谢慧兰死了，沈娇毁容了，沈科疯了，沈芊名声尽毁，还有小小年纪冷漠无情出了名的沈凌。
只是下人还未靠近沈科，就被他胡乱打开了。
任何人都无法接近他。
他就像是刚才被打死的疯狗，谁触碰他他就咬谁。
他在灵堂里上蹿下跳，哇哇大叫。
杨清梨只能朝着宾客们颔首道：“今日实在是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见谅，眼下有些家事要处理，只能是以后有机会再向各位赔罪了。”
沈承云和几个侍卫去制服沈科。
沈科大喊大叫的，已经将谢慧兰的供桌给掀了，这明显是要大闹灵堂。
灵堂里混乱一片。
但主人家已经送客，宾客们只能离开。
在众人眼中，是沈科一个人在灵堂发疯，乱砸乱扔。
而在沈科眼中，他身后有一群张牙舞爪的厉鬼，他耳边全是女人尖锐的笑声和索命声。
沈科只能在灵堂里一直转圈，拿到什么砸什么。
其实追着他的是沈承云和几个侍卫。
不等宾客们都走完。
灵堂轰的一声忽然着起了大火。
原来是沈科掀翻供桌的时候，桌上的酒精灯点燃了白幡。
众人一下子也顾不上沈科，全都慌里慌张的救火。
杨清梨头都大了，今天她两条腿都要跑断了，只能又赶紧安排人救活。
没走完的宾客看热闹的看热闹，也有去帮忙的。
沈科趁乱从灵堂跑了，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沈家，漫无目的的冲到了大街上，横冲直撞的掀翻了人家的摊子，又被狠狠揍了一顿。
沈老夫人才坐下喝口茶，还没消化恶狗伤人的事情，现在灵堂又因为沈科发疯起火了。
她气的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