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辰想着萧威刚才的如‘绿茶’般的话，磨磨蹭蹭的往洞外走去。
临出山洞前，他回头看一眼，恰好就看到慕卿与萧威靠在一起，对着一块石头有说有笑。
“诗书里说的果然没错！”白亦辰收回目光，酸楚的道，“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同行的蛇妖听了白亦辰的话，明了的拍了拍白亦辰的肩膀，道：“兄弟，你好歹还是旧人，我们这些兄弟连旧人都没机会做啊！”
“是啊，本以为那雌性不会选老大，能便宜我们兄弟呢，谁知道那雌性又改了主意。”
“要么说雌性心海底针呢，那哪是咱们兄弟能明白的。”
“你说那雌性能选咱们老大做兽夫，是不是也能选上我们？”
众蛇妖对那人发出鄙夷的嘲笑，“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形象，还想做兽夫呢，做马夫都轮不到你。”
那人不服，“我的形象怎么了，要不是因为在这个破地方待久了，我能沦落到现在这样？”
这话说的大家都沉默了。
长久生活在荒蛮之地早已让他们丢弃了往日的形象。
虽然蛇妖们从未后悔跟随萧威起义，但那时他们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做的。
那会儿，他们一边在战场上卖命一边幻想着萧威答应他们的好日子。
萧威说，只要起义成功，他就让雄性享受与雌性一样的待遇。
雌性能读的书，雄性也能读。
雌性能做的工作，雄性也能做。
最重要的是，待萧威做了妖王，第一件事就是颁布法令：一个雌性只能和一个雄性成亲，且生出的幼崽要随雄姓，雄性也拥有继承权。
带着对美好未来的希冀，蛇妖们跟随萧威背水一战，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如今沦落到荒蛮之地已十年，他们虽无怨言，但荒蛮之地的的生存需求的考验，已然让他们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
在荒蛮之地，他们除了要想尽办法的解决吃的问题，还要对抗多变的天气。
十年来，荒蛮之地能吃的野生动物都狩猎的差不多了。
因气候原因，想要养殖非常困难。
眼见能吃的小动物们越来越少，蛇妖们不敢想明日如何。
近些年来，蛇妖们只能靠吃老鼠和蝙蝠度日。只有在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集体出来狩猎。
今天的狩猎算是为萧威庆祝。
可庆祝的却是他成为了雌性的兽夫，而不是他娶亲。
这像是对信仰的一种背叛，也像是对希望的一种否定。
所以，当萧威宣布他要成为慕卿的第二个兽夫时，蛇妖们除了本能的欢呼，并没有发自内心的高兴。
以至于打猎的时候情绪都不高，得到的猎物也甚少。
待他们带回三只小兔子回来时，蛇洞里只有萧威在。
他正抱着一个石头做的锅发呆，眉梢嘴角洋溢着花痴一般的笑。
“老大，怎么就你在，那个雌兽呢？”
听到有人问，萧威回过神来，朝蛇妖身后看，“慕卿没跟你们一起吗？”
众蛇妖有些茫然，一个叫小枫的蛇妖站出来道：“回禀老大，我看到那个雌性跟姓白的狐狸往护城河方向去了……”
小枫身边的蛇妖闻言，在他脑袋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没好气的道：“你看到了为什么不早说？”
小枫有些委屈的摸摸自己的头，道：“我想着以老大的能力，都不能突破护城河，他们两个……”
不等他说完，就见一个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随即一声巨响，就见刚才还在萧威手里的石锅已然落地，摔成了两半。
“老大……”小枫摸不清头脑，“他这是去哪里？”
其他蛇妖有明白的，有不明白的，有不理会的，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
只有小枫默默捡起地上的石锅，惋惜的道：“这么好的锅，不煮点老鼠可惜了。”
“煮什么老鼠啊，你看老大的那个小雌兽是会吃老鼠的物种吗？”
“什么小雌兽，咱们老大管她叫慕卿……”
“什么慕卿水清的，我觉得这雌兽应该叫香香，那叫一个香……”
这话倒是提醒了小枫，他想起慕卿在指挥蛇妖们装饰蛇洞时，掏出了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出了一股子气，那个气让整个蛇洞都变的香了。
趁着此时老大和慕卿不在，小枫想找找那个神奇的东西，去去自己身上的污浊气。
常年与一群粗糙的雄性生活在一起，小枫身上的味儿快要把他淹透了。
他虽然也是蛇妖，也是雄性，却十分讨厌那股子粗糙的味道。
说起来，小枫自记事起就生活在荒蛮之地。
比起其他蛇妖可悲的一点是，他不记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他是五岁那年跟萧威一起来到蛮荒之地的，关于五岁之前的记忆是灰色的。
记忆里所有的生命都是灰色的，不断的有人死去。
他记得他出生没多久，母亲就死了，父亲身为蛇妖族的一个小将领，利用职务之便将他带在身边。
从小他就在军营中长大，直到最后一场战役中，父亲牺牲。
他临死将小枫托付给了萧威，萧威承诺定让小枫平安长大。
葬了父亲，小枫便跟随萧威来到了荒蛮之地。
一开始，萧威将小枫这个唯一的还孩童当作明天的希望。
借着小枫，萧威鼓励大家：小枫就是我们的希望，待小枫平安长大，我们便带着他杀出荒蛮之地，带他回到妖国，过幸福的生活。”
这句话是小枫冲淡了他对荒蛮之地的恐惧，也是他在荒蛮之地不管过的多么辛苦都不觉得苦的根源。
他不知道幸福生活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一定不是整日住在不透气的山洞里，吃老鼠和蝙蝠的生活。
于是，他便盼着自己能早点长大，只要长大了，就能过上幸福生活了。
可如今，小枫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了，萧威说的那些话却没有兑现。
甚至，完全没有兑现的迹象。
他不会忘了吧？
小枫曾经无数次想要问一问萧威，可看大家都认命般的活着，并且活得挺踏实，便没有问出口。
他藏着这个问题一直等，一直等……
一直等到他自己都快忘了，慕卿出现了。
慕卿的出现让小枫的身体有了异样的变化，他知道那是真正长大的信号。
这个信号让他重新想起萧威的那个口号。
只是这一次，小枫不愿意等别人来帮他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