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楼所在之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夜幕降临，血雨楼中灯火未燃，掩映在黑夜之中。
牌匾上刻着的“血雨楼”三个字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突然，血雨楼顶楼的房间有烛火亮起，昏黄的灯光在漆黑的夜中外微弱。
那是血雨楼楼主相术师苍灵所在的房间。
灯光亮起，就意味着今晚有客到访。
相术师，可通过观人面相，看出此人以后得命运。
天下人，对相术师推崇备至，他们都想让相术师为自己测命。
但只有入相术师眼的人，才会受到她的邀请，进入血雨楼的最高层，见到她。
摘星领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走进了血雨楼，一步步地走向最高层。
按照规矩，除了相术师，血雨楼中的其他人都不能看到来测命的客人面容。
摘星停在了苍灵房间门口：“师父，客人已经到了。”
“进来吧。”一道略显低沉的女声响起。
摘星推开房门，让身后的客人走了进去，她则是将门关上，并未跟进去，只是在外面守着。
客人走进房间，有些无措地四处打量着。
“坐吧。”苍灵对着客人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客人隔着一张桌子，在苍灵的对面坐下。
与客人所戴的遮掩全脸的面具不同，苍灵只戴了半张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她的头发大半已经花白，银发与黑发杂乱地交织在一起散落于身后，只是简单地挽了一下。
“您、您好。”
看着面前的苍灵，客人更为拘谨，随后，她将自己带来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付的报酬。”
苍灵并未看那包袱：“不急，我先替你测命。现在，摘下面具。”
客人缓缓地摘下面具，面具之下，赫然是贺碧萱的脸。
贺碧萱将面具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有些忐忑地看向苍灵：“楼主，我不知道前路该怎么走，您能为我指路吗？”
“你是不知道该怎么走，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选？”
苍灵的一句话就戳中了贺碧萱的心思，她的脸白了几分：“我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选。”
“闭上眼睛。”
贺碧萱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随即，她就感觉到苍灵冰凉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眉心。
她不敢睁开眼睛，但颤抖着的眼皮暴露了她此时紧张的心情。
没过多久，苍灵就收回了手：“睁开眼睛吧。”
贺碧萱睁开眼睛，期待中带着忐忑：“楼主，我该怎么办？”
“有人为你铺了一条路，你若是按照她为你选的路走，你这一辈子都会喜乐安康。”
贺碧萱沉默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如果我不愿意呢？”
“姑娘，你执拗又心软，所以你继续留在京城，只会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
“我当真不能与我所爱之人在一起吗？”
“你爱的人，未必爱你。”
“可我能帮他。”
贺碧萱执着地盯着苍灵看，只是在苍灵目光的注视下，她竟然有些心虚了。
“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有自己的家族，你要将整个家族的生死系在一个并不爱你的人身上吗？”
苍灵的直白，让贺碧萱所有的心思无所遁形：“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就算没有母族襄助，我也可以帮他。”
面对贺碧萱的固执，苍灵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不是劝你走什么路，只是告诉你走不同的路的不同结局，该怎么走，还是你自己选。”
“如果我跟着我的心走，我会怎么样？”
苍灵注视着贺碧萱，在她的不安中开口回答：“明知被欺骗也要继续错下去，那你以后就注定会被谎言所包围。那你所感受到的爱与温暖，全部都是假的。当一切被戳穿，你会生不如死！”
“如果这是我的结局，那我认了，我只想知道，我会牵连我的家人吗？”
苍灵摇了摇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会。”
得到这个回答，贺碧萱松了一口气：“只要不牵连家人，我就没什么可怕的。”
苍灵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带着几分凉意。
贺碧萱不解：“您笑什么？”
“我见过很多客人，你是唯一一个，明知欺骗，还要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只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
贺碧萱摇了摇头：“不是虚无缥缈，是我曾经真切地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她和哥哥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将哥哥当做世子培养，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对她难免就忽视了。
父亲对她不重视，哥哥课业繁重，她被拘在府里，府中的下人对她也不亲近。
所以，她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在自己的院子，从天亮等到天黑，从天黑等到天亮。
后来，她被姑姑接到了京城。
她很感激姑姑，但她时刻记得临行前父亲对她说的话，姑姑在宫里生活不容易，一定不能给姑姑惹麻烦。
所以她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给姑姑添麻烦，她努力学习宫规礼仪，只是为了不落人口舌。
宫里的人，没有心思简单的，所以除了姑姑和凤遥，她不敢跟任何人亲近。
她很羡慕凤遥跟姑姑撒娇玩闹，可她不敢，只能在远处看着。
她经常会想，如果自己的母亲在世，她会不会也能像凤遥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后来她和凤遥与其他皇子、公主一起读书，她又是唯一的异类，她不敢与其他人走近。
贺碧萱被她自己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但凤明珩是唯一一个主动靠近她的人。
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哪怕被自己一次次地拒绝，但还是会一次次地不厌其烦地靠近自己。
以前，贺碧萱从不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因为她知道，都是一样的按部就班。
当贺碧萱第一次期待第二天的到来时，她就明白，她的心里有了牵挂的人。
而那个人，是凤明珩。
就在贺碧萱陷入了过去的回忆时，苍灵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了贺碧萱面前。
“人都是这样，会因为一点温暖，就舍不下那个人。”
贺碧萱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你不觉得我很傻吗？”
“我说过，我只告诉你结果，不干涉你们的选择。”
贺碧萱放下了茶杯：“谢谢你，我想我已经知道要怎么选了。”
说完，贺碧萱就准备起身离开。
她刚刚站起身，苍灵的声音响起：“你的东西，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