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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离睁开眼睛,瞬间撞入一双温润的眸子。

舒明月勾勾唇角:“你醒啦?”

穆青离的眼睛骤然一红,却被舒明月捂在掌心,软软警告:“不许哭。”

他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仍红着眼睛看她。

舒明月叹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穆青离,不要心疼我,那些事对我来说,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你若因此大动干戈,反倒又让我掉进了那段记忆的漩涡,可我一点也不想去回忆。所以,让它过去吧,他们也早就得到了惩罚。”

穆青离不说话,但眼里有明显的不甘。

她停顿片刻,又把手移到他的头顶,一下一下顺着他柔软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头愤怒的狮子。

“他们当初那样伤害我,只因我是林佑的家人,可我做错什么了?就因为投错胎了吗?”

穆青离当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显然,她已经知道他抓了那群畜生的家人。

“穆青离,放了他们吧,他们跟我一样,并没有做错什么。”

穆青离还是不说话,但眼睛里又多了些委屈。

舒明月看着他,弯了弯唇角,接着哄:“如果你答应我放了他们,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不好?”

他眉头微皱,像个倔强的孩子,不肯点头。

舒明月轻笑:“那我先说好消息,你再来答应。”

她靠近他耳边,故意呵气道:“昨晚,我拒绝了温荇之。”

话音刚落,穆青离的眉头瞬间松散开来,眼底漾出点点清波。

“好消息我说完了,放人的事你答应了么?”

略一思索,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随即沉沉开口:

“这是两回事,况且,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怕下地狱。”

“那就是不肯放喽?”舒明月从他手心抽出自己的手,“行吧,既然这样,人随你处置,我现在就去晏京把小颂接走,省的以后你仇家太多,波及到她。”

她刚起身,就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的眼神只消看上一眼,再硬的心肠都会柔软下来。

舒明月暗叹一声,重新蹲下去,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

“穆青离,我知道现在你心里的痛,并不比当初我心里的少,但是,都过去了,所有的所有都过去了。那个小女孩早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现在她的身边都是爱着她,护着她的人,她真的很幸福,很快乐。”

“所以,穆青离,我也不要你陷在过去的痛苦里,无论是你的过去还是我的过去,都不要!我要你跟我一样,活在当下,活在此刻这个温暖的世界,不然,上天让我们重生一次,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它是想看我们一直活在回忆里的吗?”

恰在这时,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滑落,紧接着就听到他压抑的呜咽……

他哭了,哭的不能自已。

舒明月知道他是同意放人了。

凶手早已坠入地狱,而她也不许他伤害他们的家人,穆青离突然不知道该恨谁、该怨谁,这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因愤恨突然失了着陆点,他对她所有的心疼汹涌而至,情绪瞬间便崩溃的不成样子。

所以,他才会哭成这般,像个迷失的孩子……

舒明月拍着他的后背,轻轻道:“都过去了,穆青离,都过去了……”

当太阳沉入深渊时,他终于稳定下来。

夜幕降临,群星璀璨。

他们用完餐,便到前院的凉亭里闲坐。

舒明月泡了一壶茶,为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穆青离望着夜空怔怔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他的情绪已稳定,却没什么活力。

舒明月也不吵他,自己默默喝着茶。

待她饮尽两杯,穆青离突然从半空收回视线,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也没选我,对吗?”

舒明月知道他问的是:“你昨夜拒绝了温荇之,但也没选我,对吗?”

她搁下茶盏,尽量让语调显得轻松:“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说完了,坏消息你也猜到了,就不用我再复述了吧。”

穆青离面色淡淡:“你也不会选盛司阳。都不选,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坏消息。”

舒明月摇摇头:“坏不坏由你判断,但这个消息你必须得知道,如果可以抽身,我劝你不要死磕。穆青离,有一点我承认,我承认你确实很吸引我,虽然我不知道吸引我的是什么。也许是你的脸,也许是你和我相似的过往,也许是你总能轻而易举唤起我的同情心,也许是你身上的雪松味道,也许……谁知道呢。但是,即便如此,我也许不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试过,但我做不到,所以,我不打算为难自己,那只能……劝你放手。”

穆青离突然上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无波,却坚决,“别说你做不出选择,即使你选定了,我也不会放手。”

“都说到这儿了,不妨我再重复一遍。舒明月,我以前就说过,你有权利选择任何人,爱上任何人,那是你的自由。但我只会选择你,守在你身边一辈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舒明月愣在那里,久久无声。

这话,穆青离确实说过,他说他不再被动的等她,而是要主动守着她,守在能看到她的地方,知道她是开心的、幸福的、自由的就足够了。

他并不会向她求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可是,温荇之也是这么说的呀……

他也不在乎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她别把他踢开。

两个人都是这般的态度,叫她……怎么办呢?

她是真的做不到把自己的身心寄于一人啊!

实话说尽都不听,难道非要她丝毫不顾及他们如此真挚的情谊,而采取与之及时行乐的态度吗?!

及时行乐?顺其自然?

突然福至心灵。

舒明月觉得,拒绝他们,逼他们离开她的世界,似乎做不到呢。

那不如,就顺其自然好了。

反正丑话说在前头,她的及时行乐,可负不了许诺一人或一生的责任。

她要做只能做个花花蝴蝶。

谁接受谁来,谁不接受,正好可以离开,倒是省了她费尽心思赶人还不讨喜的事。

这么想着,忽见夜空中,半轮明月被群星环绕,愁思竟不知不觉消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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