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来了？”
叶金猛地抬起头，下巴还蹭着衣袖上的软绒，一双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满是意外的惊喜。
方才跟着琴音轻点窗沿的指尖顿在半空，连楼下画舫的动静都忘了去看。
叶问天颔首，指尖在储物戒上轻轻一拂，一个油纸包便落在掌心，还带着点刚出炉的余温。
他将油纸包递过去，看着叶金迫不及待接过来的模样，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
“刚到望海城时，便见你盯着街角的糕点铺子挪不动脚，眼馋得很，便买了给你尝尝。”
叶金指尖飞快地拆开油纸，酥皮的香气瞬间漫开来，混着房里的安神香，甜得人心里发暖。
他捏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嘴边又顿了顿，转头看向叶问天，眼睛弯成了月牙。
“大哥也吃一块？”
叶问天摇头道：“一会带你逛逛这望海城，刚到中土神洲，逛逛。”
半个时辰后叶问天带着叶金出了临海栈，望海城的市井烟火扑面而来。
青石板路被日晒得微烫，两侧摊位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裹着香料、糖霜与海鲜的气息，织成一片鲜活的热闹。
叶金攥着半块桂花糕，眼睛像被线牵住似的，一会儿盯着糖画摊子转，一会儿又被捏面人的师傅勾走目光，脚步走得慢悠悠，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跟叶问天念叨。
叶问天笑着应着，目光却不经意扫过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摊。
那摊子铺着块褪色的蓝布，上面零散摆着些打磨粗糙的石头、锈迹斑斑的铜饰，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摇着蒲扇打盹，连摊位前有人驻足都没察觉。
吸引叶问天的，是蓝布角落一块巴掌大的黑褐色石头。
那石头看着与普通顽石无异，表面还沾着些泥垢，可他丹田处的源气却莫名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应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指尖悄悄凝聚一丝源气探去。
源气刚触到石头，便被一股温润的气息裹住，那气息顺着指尖漫入经脉，竟比寻常灵药还要纯净几分。
叶问天心中一动。
这竟是块蕴灵玉！
蕴灵玉生于深山大泽，能自然滋养源气，寻常武者得一块便如获至宝，可眼前这老者显然不识货，竟将它混在普通石头里贱卖。
叶金也凑了过来，戳了戳那块蕴灵玉，皱着眉道。
“这石头好丑啊，摸起来倒挺光滑。”
叶问天压下心头的波澜，蹲下身，故意拿起旁边一块青灰色石头翻来覆去看，声音放得随意。
“老人家，您这石头怎么卖？”
老者被惊醒，揉了揉眼睛，瞥了眼他手里的石头，又看了看那块蕴灵玉，摆了摆手。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你要是诚心要，两块一起，给五十块下品源石就行。”
叶问天心里清楚，单是这块蕴灵玉，起码能值上万上品源石，可他面上丝毫不显，还故意皱了皱眉，把手里的青石往蓝布上一放。
“这青石看着普通，也就这块黑石头还能当个镇纸。
这样吧，三十块下品源石，我只要这块黑的。”
老者本就没把这些石头当回事，听他这么说，也懒得讨价还价，摆了摆手。
“行吧行吧，三十就三十，你拿去吧。”
叶问天刚要摸出源石，一道傲慢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慢着！这石头我要了，一百块下品源石！”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锦衣少年摇着折扇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七八个身着统一黑衣的护卫，个个气息沉凝，一看就是修为不低的武者。
少年面如冠玉，眉宇间却带着几分飞扬跋扈，目光扫过叶问天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
老者愣了愣，看了看锦衣少年，又看了看叶问天，有些为难地说。
“这位公子，方才这位小兄弟已经跟我谈好了，按规矩，该先卖给这位小兄弟。”
锦衣少年闻言，折扇“唰”地合上，指节敲了敲摊位。
“规矩？在这望海城，我贺家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给三十，我给一百，你要是识相，就把石头给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身后一个护卫立刻递过一袋源石，袋子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显然分量十足。
老者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硬着头皮道。
“公子，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您要是实在喜欢，不如问问这位小兄弟愿不愿意割爱？”
贺家少年这才正眼看向叶问天，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这位道友，我看你也是个识时务的人。这破石头对你来说不过是块玩物，对我却有些用处。”
“我给你五百块下品源石，再加上一枚聚气丹，你把它让给我，如何？”
聚气丹是武者聚气境常用的丹药，一枚便能抵得上千块下品源石。
这条件看似丰厚，可叶问天知道，蕴灵玉的价值远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这蕴灵玉能辅助他稳固境界，是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他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抱歉，这石头我也有用，不能让。”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认出了贺家少年，立刻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那不是贺家大少贺云吗？贺家在望海城可是顶尖势力，这小子居然敢跟贺云抢东西，怕不是活腻了？”
“听说贺云最是护短，上次有人不小心撞了他的侍女，都被打断了腿，这小子怕是要倒霉了。”
那些闲言碎语一字不落地飘进贺云耳朵里，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冷了下来。
“道友，我敬你一句‘道友’，别给脸不要脸。你可知我是谁？”
“我是望海贺家贺云，掌管贺家半数商铺，在这望海城，还没人敢跟我抢东西。”
他上前一步，身上的源气隐隐散开，武圣七重天的威压朝着叶问天笼罩过去。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石头交出来，我既往不咎，还能给你个机会，到贺家当个管事。”
“若是不识抬举，别怪我不客气！”
叶问天抬眼看向贺云，眼底没有丝毫畏惧。
“贺家势力再大，也该讲个道理。这石头是我先与摊主谈好的，你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他话音刚落，贺云身后的护卫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怒喝道：“放肆！竟敢对大少无礼！”
贺云抬手拦住护卫，冷笑着看向叶问天。
“道理？我贺云说的话，就是道理！既然你不肯让，那我也不跟你废话了。”
他朝着护卫使了个眼色，“把他手里的石头抢过来，至于他……废了他的修为，扔出望海城！”
护卫得了命令，立刻抽出佩剑，剑身泛着冷光，朝着叶问天刺来，武圣境九重天威压瞬间笼罩叶问天。
周围的人吓得惊呼出声，纷纷往后退去，生怕被波及。
就在剑尖即将触到叶问天胸口时，叶问天突然动了。
他手腕一翻，一道源气化作无形的屏障挡在身前，“铛”的一声脆响，护卫的佩剑被弹开，剑身瞬间破碎。
护卫脸色一变，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修为竟如此之高。
贺云也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更沉：“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不过，这在我贺家面前，还不够看！”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弯刀，刀身上刻着复杂的符文，显然是件源器。
“今日我就让你知道，跟我贺云作对，是什么下场！”
叶问天看着贺云，语气依旧平静：“贺家在望海城势力大，可也不能如此横行霸道。你若非要抢这石头，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
他说着，指尖凝聚起源气，身上的气息渐渐散开。
武圣的威压瞬间笼罩，比贺云的威压强了不止一筹。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是个圣人。
贺云的脸色也变了，他是贺家大少，修为也有武圣九重天，但是却不是叶问天的对手。
可他仗着贺家的势力，从未受过这样的气，哪里肯轻易罢休。
“你……你别以为修为高就了不起！我贺家有武皇长老，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贺家绝不会放过你！”
叶问天淡淡道：“我不想与贺家为敌，可也不怕贺家。”
“今日这石头，我是不会让给你的。你若识相，就赶紧离开，免得自讨没趣。”
贺云看着叶问天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叶问天的对手，若是强行动手，只会丢人现眼。
可就这么放弃，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这时，摊主突然开口道：“贺公子，这位道友说得对，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您就别为难这位道友了。”
“再说，这石头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您要是喜欢，我再帮您找找，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呢？”
贺云瞪了摊主一眼，又看了看叶问天，最终咬了咬牙，收起弯刀，冷哼一声。
“好，你给我等着，最好别让我再遇见你！”
说完，他带着护卫，悻悻地离开了。
周围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只是看向叶问天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摊主松了口气，对着叶问天说道。
“多谢公子，方才真是多谢你了。要是让贺公子动了手，我这小摊怕是都保不住了。”
叶问天笑了笑，拿出三十块下品源石递给摊主。
“老人家客气了，是我该谢您才对。”
他接过那块蕴灵玉，小心翼翼地收进储物戒中，又带着叶金，朝着前方走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街头的人流，青衫与浅蓝布衫的衣角被风轻轻扬起，很快便走远了。
而那街角的小摊前，老者却没再摆弄那些石头，他放下蒲扇，望着叶问天两人离开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随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真是个有趣的小子……。”
话音刚落，他周身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光晕像是薄雾般裹住他的身影，连同铺在地上的蓝布、那些零散的石头，都一点点变得透明。
街边往来的行人依旧说说笑笑，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街角的异样。
仿佛那摆摊的老者，从来就没在这里出现过。
待光晕彻底散去，街角只剩下青石板路，连一丝摆摊的痕迹都没留下。
只有风卷起几片落叶，轻轻掠过地面，很快又被往来的脚步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