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家仆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捧腹大笑起来。
三角眼家仆笑得直不起腰,手指着叶问天,声音里满是嘲讽:“这小子怕不是傻了?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盘!”
另一个家仆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敞开的衣襟随着动作胡乱晃荡,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地上。
马上的常元却敛了笑,手指在玉佩上重重一叩,慢悠悠开口,语调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小子,你可知脚下踩的是什么地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遭街市,像是在炫耀自家的领地,“这里是巨岩城,我常家在此地,便是天!”
话音刚落,他眼角朝两个家仆狠狠一挑。
那两人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瞬间换上狰狞。
两道破空境的气势骤然爆发,像是平地卷起两股狂风,吹得周遭摊贩的幌子簌簌作响。
他们一左一右,拳头带着凌厉的劲风,朝着叶问天猛扑过去,招式狠辣,显然没打算留手。
一旁的老人见状,慌忙抬手捂住了双眼,指缝却不由自主地颤着。
他不敢再看,只在心里暗暗叹气,这白衣公子虽有骨气,却偏要硬碰硬,常家的恶奴下手从不知轻重,这下怕是……他枯瘦的手指攥得发白,连带着竹篮里的草药都跟着微微发抖。
陡然间,两声凄厉的尖叫划破长街,像被利刃割断的丝绸,尖锐得让人耳膜发颤。
老人浑身一僵,捂住双眼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他迟疑着,指缝里先漏出一线光,随即才缓缓拿开手掌,浑浊的眼睛刚对上眼前的景象,瞳孔便猛地收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一般。
这境况,竟全然不是他方才设想的模样。
地面上,两滩刺目的血迹正缓缓晕开,暗红的颜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而方才那两个气势汹汹的家仆,早已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余下这两滩血迹,无声地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老人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枯草,半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觉得后背沁出一层冷汗,顺着脊梁骨缓缓滑下。
常元望着地上那两滩尚在冒着热气的血迹,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方才的嚣张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死死瞪着叶问天,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变调:“小、小子!你敢杀我常家的狗?你简直是找死!”
他猛地扭头,朝着身后一直待命的几名家仆厉声喝道:“给我上!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剁碎了喂狗!”
话音未落,那些家仆便如饿狼般蜂拥而上,各色兵器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源气波动搅得周遭气流都乱了几分。
可叶问天甚至没看他们一眼。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他随意挥出一拳。
看似平平无奇的拳风化作一道无形的劲浪。
所过之处,那些扑上来的家仆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身形便如被狂风卷过的残烛,瞬间崩碎成漫天血雾。
腥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溅得周遭墙面、地面一片狼藉。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常元脸上的怒意还未褪去,便被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
他下意识想催动妖马逃离,可身体刚动,眼前便一花。
叶问天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旁,一只手精准地掐住他的脖颈,五指微微收紧。
常元只觉喉骨传来一阵剧痛,呼吸瞬间被切断,整个人像只破败的布偶,被硬生生从妖马背上拽了下来。
叶问天手臂一扬,将常元高高举起。
那锦衣少年在半空中徒劳地蹬着双腿,双手胡乱抓挠着脖颈上的铁钳般的手指,脸涨得青紫。
悬浮在半空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一道扭曲的阴影,再没了半分先前的矜贵。
就在常元窒息的呜咽声里,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半空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急切。
“道友,还请留手!莫要伤害犬子!”
话音未落,街道尽头的空气忽然泛起一阵涟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下一刻,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肥胖男子凭空显现,衣料上绣着暗金色的云纹,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他身形臃肿,肚腩如鼓,将锦袍撑得满满当当。
一张圆脸盘上五官平平,算不上难看,却也绝无半分俊朗,唯有一双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叶问天手中的常元,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惊惶与厉色。
叶问天掐着常元脖颈的手未松,目光淡淡扫向那男子,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冷意:“你便是常啸天?”
那男子闻言,脸上连忙堆起几分客气的笑意,对着叶问天拱手作揖,动作因身形的缘故显得有些笨拙。
“正是在下。”
他顿了顿,视线在地上的血迹与弥漫的血腥味中一扫而过,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才又开口,语气放得更低。
“不知道友来自哪方势力?小儿顽劣,是在下管教无方,无意间得罪了道友,还望道友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说着,他再次拱手,姿态放得极低:“道友若有任何要求,尽管开口,在下必定倾尽所能赔罪,定要让阁下满意!”
话虽谦卑,那双藏在肥肉后的眼睛却始终没离开叶问天的手,仿佛只要对方稍有动作,他便要立刻扑上来一般。
叶问天眉峰微挑,目光落在手中脸色青紫的常元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哦?他口出狂言辱我,我尚可不计较。”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一旁的风曦月,那双眼眸里瞬间凝起霜雪,“可他不该对我的朋友出言不逊,这,罪无可赦。”
话音未落,他掐着常元脖颈的手指已微微收紧,骨节泛出青白,常元的喉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四肢徒劳地抽搐着,眼看就要气绝。
常啸天见状,脸色骤然大变,先前的谦卑荡然无存,声音里淬满了威胁。
“阁下想清楚!这里是巨岩城!我常家在此经营千年,根系盘错!你就算今日杀了犬子,也休想活着走出这城门半步!”
叶问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下一刻,一股磅礴如山岳的气息骤然从他体内爆发开来,武圣七重天的威压如海啸般席卷而出。
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直直朝着常啸天压去。
“武圣七重天!”
常啸天失声惊呼,肥胖的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先前的笃定与威胁碎得片甲不留。
他死死盯着叶问天,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
他原以为这白衣青年最多不过武圣初期,仗着几分年轻气盛罢了,却没料到对方竟已是武圣后期的修为!
再看叶问天那张尚带青涩的脸,瞧着不过十九岁年纪,这般岁数便已触及武圣后期,这等天赋,放眼整个巨岩城乃至周边数域,都是闻所未闻!
常啸天心头猛地一沉:能教出这等天才的,绝非寻常势力。
而那些真正的大势力,对自家天才向来护得紧,怎会让他孤身在外?定有更强的后盾隐在暗处!
一时间,常啸天进退维谷。
退,儿子的命悬于人手,常家颜面扫地。
进,对方实力远超预期,背后或许还有恐怖靠山,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他肥硕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上的冷汗越渗越多,将暗金云纹浸得发暗。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风曦月轻轻蹙了蹙眉,走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温软却坚定的劝阻:“问天,算了吧。”
她抬眼看向叶问天,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不想因为这点事,再让你得罪什么势力了。先前为了我,你已经与宗氏结下梁子……”
叶问天闻言,低头看了看她,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了几分,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件寻常事。
“无妨。”
他瞥了眼手中抖如筛糠的常元,眼底冷光未散,“他常家再势大,难道还能强过宗氏去?既然已经得罪了一个,也不差多这一个。”
话音刚落,一阵细微的水渍声响起。
众人目光下意识扫去,只见常元双腿间已渗出一片刺目的湿痕,黄色的液体顺着衣袍蜿蜒流下,在半空划出恶心的弧线——他竟被吓得失了态。
风曦月眉头蹙得更紧,别开眼不忍再看,再次开口时语气添了几分恳切。
“放了他吧,这般腌臜东西,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
叶问天见她确实不愿再纠缠,便点了点头。
掐着常元脖颈的手骤然松开,随手一甩。
常元如断线的风筝般摔落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又是恐惧又是屈辱,却连抬头瞪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叶问天不再看他,转身走到风曦月身边,两人随即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