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那里，不住地抹着眼泪的吴氏，孟绮皱眉道，“我知道金枝是你身边得用的，只她现在犯了错，自然不会再留下，回头叫刘妈妈给你另选就是了。若是府里没有你衬意的，过几天找了人牙子来，你放在身边调教个一年两年一样与你贴心。”
吴氏放下帕子，“还请王妃明示，金枝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她平日里只在婢妾身边服侍，其他院子轻易连门都是不进的，正所谓衙门里判案还得给个理由呢。”
孟绮冷哼一声，“我倒不是知道你与金枝是如此主仆情深，怎么？我一个王妃想要处置一个丫头，还得征求你的意见？还要三堂会审，然后再把结果通报给大家知晓？”
吴氏听得这话，惊讶地抬起头来，正碰上孟绮冰冷的眼神，“婢妾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总要有一个理由，不然金枝家里也没法子交待不是。”
“笑话，一个卖进王府的丫头，生死自有王府定夺，要和她家里交待什么？她娘生病这段时间，允了她家去送银送药的，已是王府开了天恩了。”孟绮说完，略缓了缓语气，“金枝的事你不必再多问了，我只告诉你，她犯了大错，她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不与你多说是为你好，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好了，这件事至此为止，我不想再听你说，更不想听府里再议论，你明白吗？”
吴氏听得这话，扯着帕子站了起来，知道是在孟绮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
回了引嫣阁，看着金枝住的西厢房，轻轻叹了口气。金枝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是个得用的，而且处处为自己着想，省去了好多麻烦。
现在不声不响地被王妃带走了，连个理由都不给自己，这叫什么事呀。说的好听再给自己寻人，可是哪里会有那样称心的，还说什么一年两年，那金枝跟了自己多少年了，原本还想着今年秋天给她寻人家来着，连人都想好了，就是宋弄玉奶娘胡氏的儿子，可现在倒好，一切都是空谈了。
东厢房的门被推开，胡氏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走了出来，“庶妃，您回来了，问出来了吗？”
吴氏摇了摇头，“叫我不要再问，说是犯了大错，哼。”吴氏冷哼一声，“我倒不知道我院子里一个丫头就算犯了错，怎么会触到她静安园那边去。”
胡氏想了想道，“怕不是与报春的事有牵连？”
“她与报春交好，多去几回谁都知道。且你是知晓的，她十次去有八次是帮我打听消息的，我一个笨的，那外院连半个可用之人也没置下，不让金枝去报春那里听得一知半解的，在内宅岂不更加被动。”一边说一边往上房去。
胡氏跟在后面，“没错，您说的对，再说与报春走得近的还有锦墨居的萝兰呢，怎么不见王妃去把她带走，这明显是欺负您呢。”
吴氏站定，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没错，没得这样欺负人的。你这是去外院？”
胡氏点了点头，“大小姐与二少爷在大少爷那边画画呢，把裙子弄脏了，老奴拿一条过去。”
“怎么样，大小姐从过了年就经常往外院去，这都快三个月了，你可有什么收获？”
胡氏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老奴最近与一个婆子很是能聊得来。她原本是跟在海嬷嬷身边侍候的，现在在大少爷院里做着粗使活计。”
“哦？可用？”吴氏轻声道。
胡氏点了点头，“昨天听说她小儿子要成亲，老奴随了二两银子的礼钱，她高兴的什么似的，要认老奴做干妹妹呢。”
吴氏露出一个微笑，“回头正日子的时候，你再拿两批布送过去。”
胡氏哈腰，“是，老奴谢过庶妃。那婆子的小儿子是在外院马房当差的，与胡昌盛很是能说得上话的。”
吴氏满意，这胡昌盛可是王爷跟前仅次于张德成的大红人呀，若是能与他攀上交情，自己以后在王爷身边可就有说得上话的人。
“很好，你做的很好。还有金枝家里，怕是这个时候消息已带了回去。虽然她们家不是王府的家奴，但好歹也是这么多年了，回头我寻个机会你出去一趟，与她们家联系看看，知道不知道金枝是为着什么惹到了王妃才好。”
胡氏答应着，跟着吴氏进了正房，“怕只怕金枝只是一个由头。”
吴氏回身，“什么意思？”
胡氏一脸为难，“老奴只是想到这一层，准不准的只是给庶妃一个参详。王妃自从怀了身子，对您和府里其他人的态度可大不一样了呀。”
吴氏坐了下来，拧眉想着，没错，孟氏刚进门的时候，对大家尤其是自己格外热情，还特意派了活计给她。对大小姐更是疼爱有加，什么好东西都往引嫣阁来送。每次带大小姐进宫也都是满满地礼物带回来。
可是自从去年入了腊月，孟氏就变了，不仅收回了大家的权力，而且对内宅的管控越来越严格。现在想想，怕是那个时候她已然算到是怀了身子，有了底气不成？
“你的意思是，她这是想拿我开刀？”吴氏眯起眼睛。一定是的，孟氏如今有了身孕，收回了大家的权力还不算，怕是还想断了她们侍候王爷的念想。自己还想趁着王妃怀孕多寻机会与王爷亲近，再生个少爷才算是真正站住脚来的想法，吴氏狠狠地一拍桌子，“孟氏，你太过份了，你自生你的就是，为何要拦着我们。”
胡氏看着吴氏的样子，上前倒了一杯茶，“庶妃莫要生气，许是老奴想得不对呢。毕竟府里并不只大小姐一个孩子呀。”
吴氏冷哼一声，“可是生母还在的只有我一人。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的，她这是要动手了，先是朝着我来，一则我生的是女儿，更好对付一些。二则那两位少爷毕竟是嫡出，且都没有母亲，若是能从我这里立威，对于两位少爷来说就更没有什么了。”
胡氏跟着叹了口气，“王妃到底要如何，老奴可不敢相信，她这还不知道是生男生女就敢现在动手？再说了......”
看着胡氏欲言又止，吴氏不耐烦地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地叫人厌烦。”
“是，老奴只是想，王妃满打满算应该不到四个月，虽说胎坐稳了，但一切都有可能的。先是生不生得下来都不好说，只平安生得下来，养不养得成谁又知道。李侧妃那个儿子可是都半岁多了才......王妃也太心急了，真有那样的想法，也得自己的儿子牢牢的站住了才成。”
吴氏点了点头，没错，孟绮太心急了，难不成她笃定了什么？
胡氏转了转眼睛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王妃也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好好地怀了身子却不在府里说，倒回娘家摸脉，还是外头传回消息来。她这是防着全府的人呀，也是，这都嫁进来一年多了才怀了个金疙瘩是要宝贝着，若是不小心掉了，那她的依仗可就没了，真有那么一天，她倒也没法子在您和其他人面前耍威风了。”
说完又看了看一脸了然的吴氏，“可怜咱们院里的金枝做了那出头鸟，倒让王妃拎出去敲打内宅众人。哎，拿一个丫头做阀子又有什么意思，这眼界也太窄了些吧。”
吴氏听得这话，双眉紧蹙，从金枝动手，还不是欺负自己只是一个庶妃？小林氏手里有大少爷，身后还有林家。李氏没有孩子，又是个安静，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所以，她把手伸向自己，拿引嫣阁开刀，没得这样欺负人的。
胡氏看着吴氏涨红的脸颊，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道，“且老奴还听到一个消息，一直没与您说。原还想着也许就是那么一说，现在想想怕是......”
吴氏一立眉毛，“什么事？”
胡氏凑近身子，“最近大小姐不是去外院的时候多嘛，老奴与二少爷身边的赵氏聊天的时候也多。听说王妃前一阵子说等着暖和了就把二少爷也挪到外院去。”
“什么？这样早？二少爷才几岁呀。”吴氏惊讶。
“不仅如此，还说要在后院里选一处，让大小姐往过去呢。”
吴氏呼在站了起来，“孟氏什么意思？不让大小姐再住在引嫣阁了？大小姐还那么小，怎么能自己单独住呢？”
“是呀，老奴也是这样想，若是现在就让大小姐单独住的话，必不会再与庶妃日日这样亲密，时日长了，怕是大小姐再您离了心可如此是好呀。”胡氏痛心疾首地道。
不行，不能由着王妃这样欺负自己，正所谓有初一就有十五，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吴氏走到窗边，大小姐是自己的底线。好你个孟氏，动了我的丫头叫我没脸，我认了。可你想动我的女儿，门都没有。
胡氏看着气鼓鼓地站在那里的吴氏，轻轻上前说了几句。
吴氏先是一惊讶，然后是沉思，最后露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