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嫂,你家还没批下来的木材,等我抽个空,专门到公社去催催,这个你放心,我想快了。那就按安进说的,先让她在这里住几个月。”刘昌胜听了王安进的话,知道不能退让,便对王芳芳说道。
“昌胜,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几次到公社去问过,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把我们家所需要的木材报到公社。”
“报了,早就报了,是一并报的,可能公社的人忘了,我还纳闷着呢,怎么还没给你家批下来。这样吧,我明后天就去给你家问,如真如你所说的,那可能是他们弄丢了,我补报。”刘昌胜狡辩道。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几乎每次见到你,都问你这个事,你总是说‘公社不批你有什么办法’,其实你心里清楚,你根本就没报门窗和楼板的木材。这事我本不想说明,可现在,你变本加厉的欺负到我们家头上,我就不得不当着安进的面,把话挑明了,要不然你老觉得我们家好欺负。昌胜,我们家剩下没报批的木材,你以后报不报,那是你的权力,就算我们家永远搬不进新房,今天我们家也是死活不会接受她的,你们把人带走吧!还有,昌胜,有的事,人在做天在看,我小的时候,你爹是我们家的佃户,你回去问问你爹,那个时候我爹是怎么对他的,要是我爹能有你现在一丁点的坏,他早饿死了,那现在就根本不会有你,你现在神气了,一翻身就学会了欺负人……”王芳芳是越说越气,此时她天生的倔强和硬气被逼了出来,不再哭了。
“芳芳嫂,你这话就说远了,各事归各事,但所有的事都还得如安进所说的按政策办。你家建房所用木材的事,我会到公社问明情况,尽快催办,我保证一个月内就批下来,你家就可以上山砍树。这个‘九种人’,还是得先安排在你家住下,这是大队决定的,你家接收也得接收,不接收也得接收……”刘昌胜说着话,想要硬闯进门框。
“不行,你们快把人带走,爱安排到哪家,安排到哪家,反正我们家是住不了,如果你们非要把她安排了住在这新房里,那你就从我身上踏过……”被逼急了的王芳芳,用手抓住刘昌胜,就是不让刘昌胜进门。
此时,一直站在阳光下暴晒着的“居民老妈妈”,突然栽倒在地上。在场的人,不知道的是,头一天从县城被押着走了整整一天山路,走了五十多公里路才到公社的“居民老妈妈”,本就累得快要虚脱,昨晚到公社,接着又被批斗了一大半夜,今早一大早,又走了近二十公里的山路,现在还滴水未进,又长时间在太阳下暴晒,此时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妈妈,你看。”最先看到“居民老妈妈”突然栽倒在地的蒋珊珊,拉了拉王芳芳的衣角,惊恐的用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居民老妈妈”,小声对王芳芳说道。
正悲愤的与刘昌胜争辩着的王芳芳,见蒋珊珊惊恐的样子,愣了一下,侧过头,顺着蒋珊珊所指的廊下看了一眼,即停止了与刘昌胜的争辩,快步跨下屋檐,蹲下身,摇了摇躺在地上的“居民老妈妈”,见“居民老妈妈”紧闭着双眼,王芳芳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招呼着蒋珊珊,在还站在原地似怕脏了手的刘昌胜和王安进面前,一起把“居民老妈妈”抬到屋檐下,靠在墙角,接着用土办法,不停的给“居民老妈妈”掐人中。此时的王芳芳真害怕“居民老妈妈”有个三长两短,因按农村的迷信说法,还没入住的新房死了人,那这新房也就白建了,那又如何是好。
如死了人,也不好向公社交待,此时的刘昌胜似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交代王安进赶快去把生产队的赤脚医生叫来后,也蹲下身,但他也只是急,并没有用手去碰一下“居民老妈妈”。
几分钟后,“居民老妈妈”慢慢睁开了眼,她看了看眼前的王芳芳和蒋珊珊母女,轻轻开口道:“给我口水喝。”
见“居民老妈妈”不但没事,还想要喝水,刘昌胜放下心来,很厌恶的看了一眼“居民老妈妈”,站起身,向门框内的堂屋看了看,想趁机跨进门框,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跨进去。
“珊珊,去舀瓢水来给她喝,她这是中暑了。”听了“居民老妈妈的话”王芳芳向蒋珊珊说道,也放下心来。
蒋珊珊起身便向家里跑去,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瓢水来。
“你们不要争了,我不住这儿,这是新房,我住着不好,也会影响到后面的装修,我只要有个容身,能避雨的地方就行,是不是房子都行……”喝下几口水的“居民老妈妈”,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闭嘴,不要给我装死,现在没你说话的份。”被王芳芳搞得很尴尬的刘昌胜,本就有气没处泄,听了“居民老妈妈”轻柔的话,没好气的,大声打断了“居民老妈妈”的话。
“居民老妈妈”不再说什么,努力坐直身,抬手轻轻顺了顺额前凌乱的白发。
“昌胜,我说,做人还是要有点良心,她都这样了,这哪是在装死。”刘昌胜凶神恶煞的表情和恶毒的话语,使得王芳芳反倒同情起“居民老妈妈”,帮“居民老妈妈”怼刘昌胜。
“你倒会装好人,你同情她,那就不要再和我们吵了,不要再折腾她了,让她在这里先住下。”刘昌胜调转过头,跟王芳芳吵了起来。
“这是两回事,要是我们家有闲房,我也不会说这么多。”王芳芳的口气软下了很多,她软下来,是因她骨子里的善良,是同情“居民老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