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没回来了？”坐在大巴靠窗边的明雷忽然发问。
闭目养神的徐牠缓慢睁开了眼，语气很是萎靡:“挺长时间了。”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都没回来过，除了见我那次？”
“嗯……”
“呵呵，果然是你，连自己出生的地方都没有感情。”
“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个人真的没一点优点。”
徐牠伸了个懒腰:“你不知道物极必反这个词么？就算再坏的人也有自己的闪光点。”
“哦？你的闪光点是？”明雷讥讽道。
“雷子，你可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和徐游早就被王胖子埋了。”
明雷很是不屑，嗤笑道:“呵呵，我早就金盆洗手了，你们的争斗连扯到我本就是欲加之罪，至于徐游，他更是圈外人，如果不是因为你，王胖子会迁怒到他身上么？”
徐牠很不悦，皱了皱眉:“合着就你们是好人，我就不能当一回好人？不管怎么说，我至少保全了你们这么多年难道不是个事实么？”
“呵呵！”明雷没有表明自己的意思，而是用一阵生硬的笑声来表达。
临近海边，打开窗户看风景的明雷已经能闻到淡淡的海腥味了，这个味道太过熟悉，已经深入骨髓。
他缓缓闭上了眼，深吸口气:“呼……终于到了……小游他们应该等了许久。”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时间真快啊！”
“我倒是好奇了，待会你见到他会怎么说？直接承认自己是杀……”
明雷急忙堵住了徐牠的嘴，环视一圈正看着四周环境的游客，见媒人注视他们，这才低声恐吓道:“你他妈闭嘴，小心老子没下车就给你打残废！”
徐牠也不反抗，和个变态似的阵阵抽搐，虽然放声大笑，虽被堵住了嘴，可声音还是太大，吸引了车上游客的注意。
“哈哈哈哈，明雷，你还有怕的一天啊你不是很豪横么？你不是要和徐游坦白么？你倒是说啊，我看你过不过得了心里这一关！”
“我肯定会说的，至于你！你也要说，你必须承认你的罪行。”
徐牠笑够了，一把扯开明雷的手，也不管车上还有很多游客，点上了他常抽的黑金香烟，浓烈的烟味渐渐徘徊车内，许多人被这个味道刺激的受不了，纷纷指责。
可徐牠仿佛没事人，依旧自顾自的抽着。
长途大巴历经八个小时才到海平镇，明雷的烟瘾此刻也被勾起，但他的香烟和打火机在京都的时候就被机票口检查的时候没收了，也不知道徐牠是怎么躲过的。
明雷之前抽过一次徐牠的这种烟，味道很是奇特，他咽了咽口水，想从他口袋里拿出一支，可徐牠注意到了这点，掖了掖衣服:“想抽？你去把那些对我有意见的家伙打一顿就给你一支。”
明雷低声怒道:“你他妈疯了！我会为了一支烟和人打架？我是没抽过好烟么？”
“呵呵，随你便了。”
在徐牠混子模样的淫威下，还真没出头鸟来制止，只是纷纷打开窗户换空气，这才好受不少。
终于，大巴停在了海平镇的旅游接待区，大家也不用忍受这种难闻气味的折磨了。
下车后大口大口的吸着海边新鲜空气。
明雷和徐牠最后一对下了车，明雷终于忍耐不住，扒拉开徐牠的手，从他衣服内兜里掏出那把定制的打火机和香烟，抽出一根点燃，贪婪的吸了几口。
烟瘾终于缓解。
又抽了两口，他才开口说道:“走吧，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躲不掉。”
徐牠深吸口气，语气重新回到了萎靡的状态:“是啊……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
两人无言走到了台球厅，此刻厅内没人打台球，杆子和徐游郎洋坐在沙发上一人一支烟吸着。
凌竹和程曦两个不抽烟的女人则是坐在吧台休息。
等明雷二人走进厅内，众人的视线都被他们吸引。
最激动的反而不是徐游，杆子先一步跳了起来。
“雷子哥！你回来了。”
明雷强挤出一个笑容:“嗯，杆子你又瘦了。”
“我哪有，雷子哥你瘦了才对，是不是在省城的日子没那么好过啊，要不你就回来，兄弟们都很想大哥！”
“他们人呢？”明雷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小弟，于是问道。
“他们都出去办业务了，嘻嘻，雷子哥你有所不知，我和哥几个办了网上业务，他们今天就是去跑业务了。”
“地推。”凌竹淡淡说了一句。
“行了，别说那些没意义的了。”徐牠冷漠的说了一句，随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徐游身边。
徐游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
九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心中对徐牠的恨意不减反增，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堂哥，他的生活又怎会变成如今这样！他又怎么不恨。
“徐游，我是吃人的老虎么？至于这么恐惧我么？”徐牠有些不悦。
“我不是恐惧你，我是觉得你恶心，臭不可闻。”
“呵呵，你还是没变，一直都长不大。”
“你长得很大么？干的事情很好？”
“你懂个屁，我们是穷苦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才能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混下去？”
徐游顿时暴怒，猛的站起身:“可这和我和阿嬷和笑笑有他妈什么关系！凭什么我们要为你前进的道路做奠基石！而你，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因为你是我的家人，你就必须要为此做出代价。”
徐游想杀了他的心都有，明雷和郎洋见情况不对，立马跳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了他，安抚道:“正事还没谈完呢，先说正事。”
徐游一把甩开明雷，在郎洋身边坐下，点上一支烟平复心情。
程曦看到透彻，她明白徐游兄弟两个的仇是这辈子都解不开了，她也是最理解徐游的人，因为当初就是她救下了徐游，当时他真的绝望了！
她走到门口把门锁死，随后还把卷帘门关上。
“咚！”的一声，屋内瞬间黑暗，凌竹趁机打开了灯:“好了，多说无益，咱聊聊正事吧，谁先开口？”
徐游气的血液都在翻滚，毫不客气的指了指明雷:“你先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雷知道躲不过，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沉默许久，他又拿起了徐牠桌子上的香烟点了一根，吧嗒吸了两口才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徐游猛的站起身，极其愤怒:“你那天和徐牠见到了叶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之后的剧烈喘息，这一句他憋了近十年！这期间的痛苦实在是常人难以忍受，而他也在真相大白前濒临崩溃！
泪水就这么悄然滑落，他太痛苦，也太不甘，这么光彩的世界上，就偏偏有这么多意难平，而他又是最糊涂最愚蠢的倒霉蛋，被自己在这世上最亲还有最信任的人合力伤了一遍又一遍！
若不是郎洋搀扶着他，很有可能就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瘫软。
明雷低下了头，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左手断掉的那根小拇指伤口，似忏悔，又似懊恼。
时间就这么滴滴答答过去。
明雷也在沉默中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那段场景过于暴力和血腥，他也因此负罪，不光是刑法的，也是心里的。
甚至再来一次，他情愿不认识徐牠，和明耀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就好，可惜没如果。
事情已经发生，终将发生的事也回不到过去，而他更回不了头。
这柄钢刀刺穿他心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余生不在监狱里度过，也是在忏悔中死去。
见明雷怎样都开不了口，徐牠替他说出了结果:“叶笑死了，明雷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