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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济。”

小皇帝见垂帷后的人未动,忍不住开口唤了声。

钟离雪刚刚给抹了药,叮嘱道:“不可碰水,得好几天养。”

周济掀起垂帷过来,看了眼小皇帝的脸颊,脸上闪过阴郁:“可会留疤?”

钟离雪肯定道:“不会,”说着欲言又止,周济不耐烦的瞥她一眼,连忙道:“陛下年龄还小,万万不可沾酒,这次是起热症,下次可不好说。”

周济眼一眯,身上冷意迸发出来,钟离雪前脚出了乾元殿,就听里面传出声,

“下去,自领五十棍。”

小夏子伏身跪叩谢恩,小皇帝一脸懵,对上周济扫过来的视线,急忙摆手:“没有,昨天朕没有饮酒。”

周济朝他走过去:“那陛下,如何解释钟太医的话?她,可不会诊错脉。”

倾身过去,小皇帝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周济眼底闪过沉色,什么酒可以没有酒味,那还算是酒吗?

如此近的距离,自从十二岁后,再无。

小皇帝紧张的眼睛乱瞟,鼻尖传来的气息,让他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周济胳膊被抱住,低头对上小皇帝水汪汪的眼,里面满是依赖和信任。

“周济,朕害怕。”

周济问:“害怕什么?”

小皇帝抽泣出来:“母后,她好可怕。”脸上露出迷茫,无措:“以前她很温柔的,可刚才她都把朕刮伤了,一点也不心疼朕,那她来看朕作何。”

“难道,就因为朕是皇帝吗?”

小皇帝仰头,眼睛湿漉漉的,偏生倔犟的重复问:“周济,是不是因为朕是皇帝,所以才得来这些短暂的温柔,短暂的亲情?”

他问的单纯,似乎话题就是从崔太后那引发的,可这话落在周济耳中,却变了样子,变了味道。

小皇帝的问,似乎是在说他。

周济注视小皇帝的惶惶不安,畅快挤满心头。

不知当年母亲火焚时,看到先帝大受惊吓的样子,是否也如他这么痛快?!

到此,周济的心又被攥紧,也许不会痛快,她只会觉得难过。

“陛下乃天子,万民之上,可也注定您会失去人间最可贵之物。”

“不必介怀,不必忧心。”

小皇帝想不明白什么意思,松了胳膊转投周济怀里:“别的朕都不要,朕只要你。”

周济摸着他头到脖颈,这个动作不像是安抚人的,他缓慢道:“陛下,吃药了吗?”

小皇帝身子僵住,周济拍拍他后脑勺:“无妨,想吃了再吃。”

小皇帝开心的不行,扭头见周济捏着银针过来,脸吓得煞白:“你,你干什么?!”

周济在他话还没说完时,一针就扎在小皇帝指尖,琉璃瓶接住滴落的鲜血,直到小皇帝牙齿打架,周济才松开手。

短暂幸免于挨打的小夏子,被叫回来给小皇帝包扎伤口,仔细回想小皇帝昨夜的吃食,一点怪异的地方都没有。

周济出了乾元殿,隔着一段距离,瞧见正在交接班的锦衣卫。

高启山安排好,见到周济过来请安。

周济淡淡道:“陛下天子,圣体与国同重,若有个一二,高家满门不知赔不赔得起。”

咚,高启山跪下:“督公饶命!”

周济定定的看着他:“该求的,是你自己。”

高启山欲言又止,低垂着头:“陛下令,下官莫敢不从!”

周济了然一笑,似挑了下眉,赞同道:“说的是。陛下乃天子,御天下万民,更何况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

话语平淡,听的高启山心突突跳。

话中虽说陛下,但其意明然,忍不住道:“督公恕罪,是下官眼不清,心不坚,还请督公在给下官一个机会。”

许久,周济才开口说:“起来吧,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有官职的,本督可受不起。”

高启山大冬日,脸颊硬是生出汗来,闻言单腿起来:“督公政务碾身,是下官办事不力,让督公费心了。”

周济往日听这些,只觉得这人识趣,听话且懂事,可如今听,却觉得甚是厌烦。

高启山退下后,周济站在屋檐下久久没离开,小皇帝扒着窗户看了眼,试探着说:“周济,你知道沈大人的未婚妻吗?”

周济眼睑一紧,缓慢转身:“陛下何意?”

心中不禁懊恼,怪自己沉迷情色,竟如此疏忽。

“昨夜江鹤楼前,朕看到沈大人了,他同旁人搭着一辆马车,那神色——啧,还真是难见的温柔。”

小皇帝掀开帘子,寒风吹的直发抖。

周济把人推进殿内,看到桌上冒热烟的药,探了探温度递给小皇帝。

小皇帝直皱眉:“事还没说完呢,沈大人前一段未婚妻失踪,昨天看他那样,穿的花里胡哨,满脸柔情似蜜,除了是自己未婚妻,还能是别人不成。”

花里胡哨?

柔情似蜜?

周济回想了下,昨夜沈清臣穿的与往日并无差别,神色也是一贯如此,只是更加欠揍,更不要脸了,

“周济,你见过吗?”

周济对上小皇帝满眼好奇,淡声道:“陛下,该喝药了。”

说完舌头点疼,奇怪,怎么有种说不出的心虚。

小皇帝闻着药味,嘴巴发涩眼泪想掉,扭头看着小夏子:“去,去库里找些女子佩戴的饰品,玉佩啊冠啊什么的,都给沈大人送过去。”

“他铁树开花不容易,朕得好好赏赐,哎,周济,你说朕要不要给沈大人赐婚?”

周济面无表情:“都是未婚妻了,还需要陛下赐什么婚。”

“说的是。”小皇帝忍不住畅想:“沈大人这么喜欢他的未婚妻,将来定然会把重心放在家里——”

“哈哈。”

小皇帝的傻笑,让周济十分无奈,却也好奇:“陛下,你怎知沈大人会重心在家里?”

沈清臣多年筹谋,岂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未婚妻,就随便转移目标和理想呢。

更何况,这个未婚妻……

“会的!”小皇帝肯定道:“沈大人看着淡漠,实际一旦动情,那就是痴心不悔,一心一意只一人的那种。”

周济还欲开口,小皇帝斩钉截铁道:“他一定会!”

见小皇帝认真,周济没再开口,就听小皇帝笑呵呵的:“这样,朕就可以偷懒,看话本,嬉冰,甚至还可以干别的,总之不用上那么烦闷的课了,想想就美。”

周济:……

“陛下,喝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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