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九衍剑柄的冰冷钻进掌心，林东纷乱的心绪也跟着沉了沉。
他没扭头，声音却清晰地飘了过去：“净化……还是封印？”
这不是问句，是摆在面前的两条绝路。
徐婉清指尖无意识划过石桌，桌面粗糙冰凉，沾上了一道细细的水痕。
“净化自然最好，谁都不用……被留下。”
她声音顿了顿，尾音发颤，几乎听不出来。
“可九衍前辈都没敢走那一步……万一，我是说万一……”
她没说完，但那后果沉甸甸压在心头。
核心失控，炸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舟，还有方舟上所有的人，都得跟着一起陪葬。
“哪条路是好走的？”林东反问，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麻木和疲惫。
他摩挲着剑柄上古朴的纹路。
“九衍前辈当年的遗憾，我不想再来一次。”
封印？把自己钉死在这鬼地方，看着方舟继续在这片死寂的星海里漂流，直到下一个轮回？
不。
他要去幽冥峡谷。
他必须拿到冥河渡钟。
九衍道人没敢走的路……他想试一试。
疯了吗？或许吧。
可封印自己，眼睁睁看着方舟继续沉沦，那才叫真正的绝望。
指尖拂过桌上泛黄的卷宗，纸张粗糙，沉甸甸的全是岁月。
有些路，踏上去了，就不能回头。
“先把东西凑齐。”林东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
七把钥匙，七块碎片。
一个都不能少。
“等牌都拿到手了，”他顿了顿，语气沉凝，“再想怎么打出去。”
话音刚落，掌心九衍剑嗡的一声长鸣，似在应和。
剑身星纹光华流转，不再是先前灼人的爆裂感，变得温润厚重，光晕里是古老的回响。
幽冥峡谷……
冥河渡钟……
林东在心底默念着这几个字眼。
龟爷的话还在耳边。
天机阁……紫霄宫……莫问天……
那些家伙，个个都是人精，鼻子比狗还灵。
星图的事一旦走漏半点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得快。”
“必须抢在他们动手之前。”
星辰祭坛石室内，林东“锵”一声，干脆利落地收剑入鞘。
他转过身来。
“该走了。”声音不高，指节叩击着冰冷的剑鞘，笃、笃、笃，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幽冥峡谷……光听名字，一股子阴森寒气就仿佛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那地方，听着就瘆得慌，”龟爷慢悠悠转过它那布满裂纹的龟壳，在昏暗光线下，那些纹路扭曲着，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邪性，“鬼修扎堆，阴气重得能钻进骨头缝里。”
“老龟我活了三千年，还真没胆子去闯那鬼门关。”它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发毛，“听说啊，那里的鬼修没一个正常的，都是疯子，拿活人魂魄当柴火烧！你们俩小家伙，可得把自个儿的魂儿看紧了，别一不留神，被那帮玩意儿勾了去！”
徐婉清没吭声，默默收拾着零散的东西，手腕上北斗印记的光芒却在不安地闪烁，忽明忽暗。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石床上李青泽毫无血色的脸颊。
那触感冰凉，像是在触摸一块寒玉。
“青泽，”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几乎散在空气里，“我们很快回来。”
指尖的凉意似乎更重了。
“你撑住。”
李青泽依旧没醒，胸口伤处结了层薄痂，呼吸虽弱，倒也平稳下来了。
林东把那卷写着净化方案的羊皮纸贴身收好。
这东西是活路，也可能是死路。
“龟爷，我们走了，天机阁那帮人八成会摸到这儿。”林东语气沉重，“你跟李青泽……”
“行了，老龟我伤是伤着，这点藏猫猫的本事还有。”龟爷直接打断他，龟壳上的星纹亮了一下，“我自有去处。你们只管走，别磨叽，别回头。”
林东不再废话，点点头。
他走到石室门口，停步片刻，这地方藏着九衍道人一辈子的心血。
“走吧。”他对徐婉清道。
两人顺着石阶爬回地面，身后星辰祭坛悄无声息合拢，了无痕迹。
蓬莱岛的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天上连颗星子都吝啬。
林东和徐婉清借着夜幕掩护，猫着腰往岛外溜。
“得弄条船。”林东耳语，“走水路去幽冥峡谷，快。”
徐婉清猛地拽住他胳膊，指着远处海面。
“你看那！”
黑沉沉的海面，十几艘飞舟从四面八方合围，舟上灯火点点，正迅速收拢。
“妈的，九派联盟！”林东心里咯噔一下，“动作够快的！”
两人立刻矮身钻进旁边的灌木丛。
林东握紧九衍剑，剑身星纹黯淡，不敢催动星力，怕被那帮家伙感应到。
“计划得改。”林东脑子飞转，“硬闯就是送死。”
徐婉清手臂上的北斗印记突然亮了些，她低头看去，紧锁的眉头松开了。
“林东，我有办法。”
她指向岛屿的另一边，那是蓬莱岛最险峻的断崖，鸟都难落脚，几乎没人会从那边来。
“北斗印记指着那边。”
林东没犹豫，点头。
两人几乎是贴着地面，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朝着断崖方向摸去。
远处飞舟上的人开始登岛，灯火在岛上迅速铺开蔓延。
“快点，他们要封岛了。”林东催促道。
总算摸到了悬崖边。
脚下是黑不见底的深渊，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轰隆隆地传上来，震得人心慌。
徐婉清手臂上的北斗印记光芒更亮了，直直指向崖下。
“下面有东西。”她声音很轻。
林东探头往下看，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能看见崖底有个黑乎乎的洞口，一半淹在海水里。
“九衍老家伙留的后路？”林东猜测。
徐婉清点头：“八九不离十。可怎么下去？”
林东从怀里摸出一卷细绳，是他随身带着的法器“星辰索”，看着不起眼，却异常结实。
“抓紧我。”他把绳子一头牢牢系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另一头在自己腰上缠了几圈。
徐婉清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两人顺着绳索，一点点往崖下滑。
就在这时，岛上搜索的队伍已经逼近这边，灯火越来越亮。
“他们过来了！快！”徐婉清声音发紧。
林东不敢耽搁，咬牙加快速度。
星辰索勒得腰间生疼，绳索摩擦岩壁，发出刺耳的“咝咝”声，碎石簌簌落下，掉进下方黑暗的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