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炸开的余波尚未平息，玄天宗残破的飞舟歪斜着冲出浓雾。甲板上的修士衣袍焦黑，为首者胡乱挥舞断剑时，腰带环佩叮当作响。“撤！”他嘶哑的嗓音夹杂着破锣般的咳嗽。
林东的护体罡气震开腥咸浪花，余光瞥见飞舟船舷镶嵌的玉珏。他反手甩出冰锥钉住船板，却见领头修士突然撕开外袍，露出绣满避水咒纹的里衣跳入海中。
“倒是惜命。”林东将震魂锣别回腰间，铜锈蹭过破损的防水符发出漏气般的声响。
禁地震颤越发剧烈。徐婉清握剑的指节发白，仙岛虚影中飘落的琉璃瓦穿透护山大阵，在青石板上烧出焦痕。李青泽的算盘珠噼里啪啦崩落，铜钱卦象在灵流中熔成金水。
“坎位阵旗倒了三杆！”王铁柱提着断成两截的裤腰飞奔而来，绣着防御阵纹的绸布条在身后飘扬。他刚要开口，脚下突然裂开的岩层里喷出股灵泉，浇透了正要结印的徐婉清。
海底沉船深处，林东踢开某具挂着玄铁令的骸骨。鼠王抱着的玉珏突然发烫，荧光照亮舱壁蚀刻的星轨图——与徐婉清昨夜推演的阵法如出一辙。
“这是……”他指尖抚过锈迹斑斑的罗盘，忽然被鼠王咬住袖口。小畜生前爪拼命指向舱顶裂缝，那里卡着半卷泛黄的航海图。
大衍仙宗突然倾斜十五度，丹房药柜轰然倒塌。李青泽踉跄着抓住龟甲边缘，发现护山巨龟的鳞片正褪成玉色。
“乾坤倒转。”徐婉清抹去睫间灵雾，九衍剑脱手插入阵眼。
脚下传来硬物触感，他弯腰捡起半块焦黑木牌。
海底暗流裹着沉船碎屑掠过脊背，林东突然发现舱壁锈斑下掩着北斗阵纹。当他伸手触摸时，整艘沉船突然震颤着跪坐海底，三百具骸骨齐刷刷指向东方。
海面炸开的声浪穿透水波，数十艘飞舟撞破浓雾。合欢宗的桃花纹战旗缠着青阳剑派的流云绸，赤霄门主鎏金冠上的避火珠正灼烧着同门的衣摆。
“这他娘是赶集呢？”林东的护体罡气震开扑来的剑齿鱼群，禁地震颤中，徐婉清剑穗扫过李青泽鼻尖：“坎位阵旗还剩几杆？”
“全塌了。”
九派飞舟撞破护山大阵残影，合欢宗主：“徐宗主独占仙岛，不怕撑破肚皮？”
青阳掌门刚要开口，徐婉清剑尖挑飞他玉冠上最后颗东珠。九衍剑鸣震得三十丈内飞剑齐刷刷插进土里，剑柄朝她作揖般晃动。
“想要？”徐婉清足尖碾碎滚落的东珠，剑气扫过处青石板上金纹流转，“拿命来换。”
海底沉船突然翻转，林东攥着鼠尾巴在舱壁乱窜。当鼠王第六次撞上青铜星图时，船体裂缝透出青光——九衍道人的酒葫芦正卡在舵盘齿轮间，葫芦嘴还粘着半片龟壳碎屑。
“兑换破阵珠。”林东踹开啃噬阵纹的荧光水母，系统突然弹出充值界面。
海底阵眼吞没破阵珠的刹那，蓬莱虚影凝成实体。林东怀中的青纹石突然发烫，映出徐婉清染血的唇角——她正把九衍剑捅进某位长老的鎏金护心镜，剑尖从对方屁股后头冒出来。
一阵巨响，石台上的阵法，开始运转。
九衍剑突然在识海震动。林东掰开骸骨手掌时，玉简表面浮出北斗阵纹。三百年前的记忆汹涌灌入：玄天宗太上长老赵无涯捏着传讯玉符，身后是翻涌的墨色海浪。
“那日吞海鲸撞开仙岛禁制，老夫才瞧见…”画面突然扭曲，赵无涯的道冠被触须卷走，“这畜牲竟能啃食护岛大阵！”
噬金鼠群突然炸毛，最肥那只撞上岩壁。符文亮起的刹那，整条通道像蛇腹般蠕动。九衍剑分化出十二道虚影钉住地面，剑柄螭首的眼珠转向东北方。
“坎七震三。”徐婉清剑尖划过青砖，锈迹下浮出龟甲纹路，“跟着鼠群脚印走。”
林东踹开锈蚀的舱门，灰尘簌簌落下。噬金鼠王从他肩头窜出，撞翻半截青铜烛台。荧光苔藓顺着裂缝爬满四壁，照亮了堆积如山的灵石——玄天宗标记在每块灵石右下角闪着微光。
地宫甬道浮着潮湿的霉味，噬金鼠群在砖缝间穿梭。王铁柱盯着前方弟子后颈渗出的冷汗，鞋底蹭过青砖时带起细碎回响。
“左边第三块砖有机关。”李青泽突然扯住徐婉清的剑穗。走在最前的壮硕弟子慌忙缩脚，石壁擦着他鼻尖射出三排透骨钉。噬金鼠王抖了抖油光水滑的皮毛，那些钢钉在半空扭曲成麻花钻进它肚皮。
徐婉清剑鞘压住某块松动的青砖：“七步内必有连环阵。”话音未落，四面石壁渗出碧绿毒雾。七八个弟子慌忙掐避毒诀，却见鼠群挤成毛团滚过雾气，所过之处连青苔都被啃得精光。
“左边归你们。”李青泽朝鼠群作揖，转头踹开右侧机关。冰锥雨撞上翻转的石板，碎成满地冰碴。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灵石镶嵌的阵图流转着微光。李青泽数着阵眼凹槽突然顿住：“要填满这些，库房得刮三层地皮。”
王铁柱扒着乾坤袋倒出最后几颗下品灵石，碎渣在凹槽里叮当作响。徐婉清摩挲着剑柄螭首，余光瞥见鼠王正啃食阵图边缘的青铜纹饰。
“要不把赵天成送的贺礼熔了？”李青泽掏出鎏金请柬，“玄天宗的鎏金纸够填两个槽。”
李青泽踹开半掩的石门时，腐朽门轴惊起整窝月光蝠。
海底沉船内，林东踩着某位长老的肋骨取下琉璃盏。系统空间吞进第七箱灵石时，舱壁突然浮现龟甲纹路。噬金鼠王窜上他肩头疯狂啃咬衣领，十二道剑光穿透舷窗在水波中炸开。
徐婉清剑穗突然无风自动，九衍剑柄北斗纹路亮到第三颗星。她抬脚碾碎试图爬出凹槽的鼠王，这畜牲吐出块带牙印的青纹石：“让新来的把库房夜明珠抠了。”
“坎位填够了！”徐婉清剑气扫过阵眼，鼠群突然叠罗汉堵住泄灵的裂缝。当最后一块青纹石就位，传送阵腾起的青光中浮现半截龟爪虚影。
林东贴着沉船龙骨潜行，袖中震魂锣突然发烫。九派修士的传音玉简在头顶漂过，他顺手塞了颗爆炎符进去。闷响过后，玄天宗战旗残片裹着半根断指沉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