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辽山脉的雨缠缠绵绵下了七日,雾霭像浸了水的棉絮,把苍翠的松柏裹得发沉。了望崖顶新立的陵园前,青石板台阶被雨水润得发亮,几百号人沿着台阶缓缓上行,黑色的伞面在雨幕里连成一片,像沉默的浪潮。
付战郡王走在最前,玄色朝服下摆沾了泥点也浑然不觉。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这七日里,他调遣了十几万兵力,组织了百余次搜寻,舰船甚至开到了几万海里外的公海,可捞上来的只有冰冷的海水,连一点残骸都没有。他最记挂的苏瑶,还有她身边那两个年轻的护卫,就像被松辽河的漩涡吞了,连半点消息都没留下。
“爹。”身旁的付显大总统攥住他的手腕,少年人的手还带着颤抖,却把他握得很紧,“会找到的,一定能找到。”
付战没说话,只是抬头望向陵园中央那块还没刻字的石碑。雨丝打在脸上,凉得刺骨。这次遭邓先宋逆贼所害的一百多遇难者,有官员,有学子,还有像苏瑶那样无辜卷入的人,他们本该有各自的人生,如今却只能在这阴雨里,等着一座连名字都没刻全的坟茔。
“郡王,大总统。”秘书长撑着伞快步走来,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穿透雨幕,“祭祀,该开始了。”
付战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又反手握紧了付显的手。台阶下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雨打松柏的声音,沙沙地,像在为那些逝去的人,轻轻呜咽。了望崖下,松辽河滚滚东流,穿山脉而过,仿佛要把这场未尽的悲伤,带向更远的地方。
全体来人默哀三分钟后,付显大总统《祭松辽遇难官员文》
维民国三十一年春月旦日,大总统付显,率同僚属,致祭于松辽山脉罹难诸公之灵前,吊以文曰:
嗟乎!天龙肇兴,国运昌隆,收复三十六岛,此乃举国欢腾之盛事。本欲大庆典成,扬我国威,振我民心,孰料横遭祸乱,痛彻肝肠。
当是时也,我等一行,途经松辽山脉,本怀喜悦,憧憬盛典之辉煌。岂料原三十六岛国太齐皇帝,率太齐邪教余孽,如魑魅魍魉,突袭而来。刹那间,风云变色,喊杀震天,刀光剑影,血溅当场。上百名官员,或文或武,皆为国家之栋梁,竟于此猝然罹难,魂断松辽。
尔等平日,尽忠职守,为天龙民国之兴盛,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于朝堂,则献智献策,图谋国之富强;于四方,则安抚百姓,力求民之安康。方期于大庆之日,共襄盛举,展我邦国之雄姿,岂料奸佞作祟,贼寇逞凶,致使尔等英魂飘散,壮志未酬。
今者,山河含悲,草木垂泪。尔等虽逝,其志其行,如松辽之峰,巍峨耸立;如松辽之水,奔腾不息。尔等之忠勇,当永载史册,为后世所铭记;尔等之精神,将激励吾辈,砥砺前行,为天龙民国之复兴,为民族之昌盛,不懈奋斗。
伏惟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