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大院的红灯笼从门楼一直挂到后院,连墙角的石榴树都缠了彩绸,远远望去像团烧得正旺的火。张文武跨进门槛时,绸缎袍子扫过门帘上的铜铃,叮当作响里,周文斌已带着管家迎上来,脸上的褶子堆得像朵菊花:“张大队长一路辛苦!快里头请,戏班子刚开嗓,就等您呢!”
张文武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手里把玩着玉佩,眼尾扫过院里穿梭的仆役,鼻孔里哼了声:“物资都卸到后院了?派人看好,少了一根针,仔细你们的皮。”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周文斌哈着腰应着,朝管家使个眼色,“早让人把后院围得严严实实,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苍蝇都飞不进去。”
张文武这才满意,挥挥手让手下的兵丁去侧院喝酒,自己则被周文斌引着往主院走。侧院里很快传出划拳声和酒瓶碰撞的脆响,主院的戏台子上却已丝竹声起,粉墨登场的戏子正唱着《贵妃醉酒》,水袖翻飞间,引得席间一片叫好。
张文武被让到主位,端起茶盏抿了口,目光却黏在戏台角落那对跳舞的姐妹花身上。两人穿着水绿色的纱裙,身段轻盈得像两朵云,转起来时裙摆铺开,露出纤细的脚踝,眉眼间带着怯生生的媚意,看得他直咽口水。
周文斌见状,心领神会地笑道:“张队长若是喜欢,这对姐妹花就送给您了,权当我为您接风洗尘的礼物。”
张文武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周老板真是贴心,知道我喜欢什么。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文斌连声称是,一边吩咐管家去安排,一边继续陪着张文武看戏,两人不时低语几句,气氛甚是融洽。戏台上,那对姐妹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跳舞时更加卖力,眉眼间的媚意更浓,引得张文武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周文斌凑到他耳边笑道:“这对姐妹是我新纳的,叫春桃、秋杏,模样灵俏,舞也跳得好……”
戏唱到半场,周文斌借口“身子乏了”,先一步告退。张文武喝得面红耳赤,被春桃、秋杏一左一右扶着往后房走,鼻尖萦绕着一股甜香,像是什么花露,闻着骨头都酥了。
“慢点……”他打了个酒嗝,手往春桃腰上摸去,却猛地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脚步也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后房的门刚被推开,一股更浓的香气涌过来,他腿一软,直挺挺往地上倒去。
春桃、秋杏脸上的媚意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她们利落地点了张文武的哑穴,见他只剩眼珠还在转动,秋杏从发髻里抽出一柄三寸长的匕首,寒光一闪——
“为了那些被送去喂豺狼的粮食,为了前线饿死的弟兄。”春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匕首没入心口时,张文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珠瞪得滚圆。姐妹俩对视一眼,迅速擦去匕首上的血迹,又从袖中摸出火折子,吹亮了丢向早已备好的油布。
火苗舔上窗纸的瞬间,她们翻过后院的矮墙,消失在夜色里。远处,侧院的喧闹还在继续,谁也没察觉,主院后房的火光,已映红了半边天。
周文斌在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轻轻拍了拍手,似乎是对这场戏的安排颇为满意。张文武的倒下,对他而言,不过是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却足以让整个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