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靖这个问题，阴险至极。
它避开了“救援圣女”这个正当理由，直接将后续所有的牺牲，归因为林凡的“错误决策”。并且巧妙的制造了天煞小队正副队长之间的对立性，假设林凡脱口而出决策是李子珉作出的。
那么林凡为了脱罪将责任推到改革派核心成员李牧女儿身上的事恐怕马上就会传遍天京。
“当时的情况，是为了营救被困的北极圣殿盟友，其中包括艾米莉亚圣女，任务具备极强的时间敏感性，所以无法等待后续支援。”林凡平静地回答。
“而且这是经过小队内部讨论，并获得所有队友同意的共同决定。这些在韩局和李局签字的任务总结报告里面都有结论，如果你对这个结论不满，可以去找韩局和李局。”
“哦？共同决定？”欧阳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我们收到的报告显示，在做这个决定时，你与艾米莉亚圣女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超乎寻常的‘私人友谊’？你是否受到了她个人魅力的影响，从而做出了不够理性的、将整个小队置于巨大风险之中的判断？”
“第二个问题，”不等林凡反驳，欧阳靖继续发难，“关于你从月影废墟，私自带走的那件高价值灵能遗物，现在在何处？”
“它是否已被你私自侵吞，或是……交给了特调局之外的、不为人知的第三方？”
马库斯这时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银质小勺与骨瓷碟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悦耳的声响。
他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用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欧阳副主任，请允许我补充一句。林先生，这件遗物不仅对贵国有重大价值，其蕴含的星辰之力，对我们圣盾公会研究全球范围内的灵能潮汐现象，同样至关重要。我们希望，您能本着负责任的态度，配合调查。毕竟，信息的公开与共享，才是新时代文明世界应有的准则，不是吗？”
他的话语彬彬有礼，却像一把包裹着天鹅绒的铁锤，将林凡的行为，直接上升到了“违背文明世界准则”的高度。虽然仔细想来逻辑虚伪和双标至极，偏偏他语气是那样自信和笃定，仿佛掌握了真理定义权。
欧阳靖的问题，如同一柄精准的手术刀，看似平淡，却直指要害。
“星月神核”的存在，本就是此次北非行动中，除了“圣殿之泪”外最大的变数。
林凡将其带回，并未第一时间上报，这在程序上，本就存在瑕疵。
此刻被欧阳靖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公然提出，瞬间便将林凡置于了一个极其被动的境地。
承认？那便是坐实了“私吞战略级灵能物品”的罪名。
否认？那段神选兄弟会某个成员视角的视频虽然模糊，却清晰地记录下了林凡将一个发光的球体收入怀中的画面。
林凡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精心设计的、旨在消耗他心神的开始。
“林顾问，怎么不说话？”欧阳靖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我们只是例行问话，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你只需要……说出真相。”
一旁的马库斯端起咖啡，轻轻呷了一口，姿态优雅，嘴角那抹轻蔑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林凡抬起眼，迎上欧阳靖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那件物品，涉及某些特殊情况，在我认为合适的时机，会向总局的最高层进行单独汇报。至于现在，无可奉告。”
“哦？”欧阳靖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也就是说，林顾问你承认，确实私自截留了这件本应属于国家或者归还原主的重要灵能遗物？”
他没有发怒，只是冷静地、抓住了林凡话语中的“漏洞”，并将其记录在案。
这，便是他们的策略。
监委会并不急于给林凡定罪，他们要的，是一场“程序正义”的表演。
一场旨在将林凡彻底孤立、击垮的精神消耗战。
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无休止的车轮战。
同样的问题，由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反复地提问。
审讯室的灯光、温度、座椅的角度，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旨在制造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那惨白的灯光二十四小时不灭，让人丧失对时间的概念；恒定的低温，不断消耗着人的体温与意志；那把金属椅子，看似普通，坐久了却让人腰酸背痛，坐立难安。
整个过程，不涉及任何刑讯逼供，没有任何不合法不合理的流程。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对林凡客气得过分，称呼他“林顾问”、“英雄”，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但他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软刀子，反复地、精准地，切割着他的神经。他们处处撩拨，时时试探，仿佛在等待着他被彻底激怒，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的那一刻。
……
第一轮质询结束时，已是深夜。
林凡没有被扣押，而是被“客气”地送回了疗养别墅。代价是，他的手腕上，多了一个无法用常规手段取下的定位装置。
他没有被剥夺自由，却又像是被一条无形的锁链拴住的困兽。
监委会可以随时随地传唤他，打断他的休息、他的修炼，用这种无休止的、看似合规合法的骚扰，一点点地消磨他的意志又或者让他失去耐心，彻底爆发！
回到别墅，林凡疲惫地将自己摔在沙发上。
紫瞳立刻像只受惊的小猫，从二楼的房间里冲了下来，看到他只是脸色难看，并无伤痕，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心疼地凑上来，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对应对这种人类世界的政治手段，并无任何心得。
林凡刚闭上眼，想稍作喘息，门铃却响了。
他皱眉打开门，门口站着的，竟是欧阳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