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此时的安馨早已回到了安澜尊爵大酒店。
安宗璐所住的套房里，光线柔和，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繁华的景观。
一位与安馨有着三分相似的成熟美妇人正站在安馨面前，目光复杂地上下打量着她，正是她的母亲，黄婧琪。
安宗璐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指尖轻抚茶杯边缘，低眉敛目，默不作声。
“馨儿，你……”黄婧琪欲言又止，最终仍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和那个叫秦朗的年轻人……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安馨指尖微微蜷缩，睫毛轻颤了一下。
她没想到母亲会直接问这个，一时有些无措，声音也低了几分：“我……我们上个月才确认的关系。”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从未对她发过火，这次也不例外。这既是因为安馨从小乖巧懂事，也是因为黄婧琪天性温柔，极少与人争执。
正因如此，安馨才敢坦然面对母亲，她可不想让这次难得的见面变成一场争吵。
黄婧琪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你们昨晚，是不是住在一起了？”
安馨立刻摇头，乌黑的长发在肩头晃动：“没有！我们是分开睡的。”
话一出口，她突然意识到母亲真正的担忧，耳尖顿时烧得通红，又小声嗫嚅道：“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羽毛落地，但黄婧琪还是听清了。
她眼睛一亮，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连声笑道：“真的？那就好，那就好啊……”
就连一直沉默的安宗璐也忍不住抬头，略带诧异地看了安馨一眼。她原以为，以昨晚安馨那般不顾一切跟着秦朗离开的架势，两人早该有了肌肤之亲。
此刻，她倒是对那个叫秦朗年轻人多了几分好奇——面对如花似玉又倾心于己的姑娘，他竟能克制至此？
究竟是定力过人，还是……另有隐情？
黄婧琪突然轻叹一声：“你爷爷听说这事后，气得摔了最爱的紫砂壶。说你不止败坏了安家门风，更让他在唐老面前抬不起头……”她顿了顿，声音又低了几分，“他放话说，要在家谱上将你除名。”
安馨闻言只是轻轻眨了眨眼，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那个固执的老人向来把家族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就像他书房里那幅“诗礼传家”的匾额，经年累月地悬在每个人头顶。
“不过既然你们还没……”黄婧琪斟酌着用词，眉间舒展了些，“总归还有转圜的余地。唐家那边应该……”
“妈！”安馨突然抬头，眼中的水光晃得黄婧琪心头一颤，“到了现在，您还想着让我嫁进唐家？”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在黄婧琪心口。
黄婧琪张了张口，却没能立刻接话。
唐耀祖那些荒唐行径，她自然有所耳闻。可多年恪守的闺训如同镣铐，早让她习惯了在家族意志前低头。
“我绝不会踏进唐家大门。”安馨一字一顿道，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除非我——”
“快别胡说！”黄婧琪慌忙捂住女儿的嘴，丝绸袖口沾上了温热的泪渍。她转头看向安宗璐，眼中满是求助。
“嫂子，这次我站馨儿。”安宗璐放下茶盏，瓷器与玻璃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唐耀祖那种纨绔，连我们馨儿的头发丝都配不上。”
黄婧琪的睫毛忽地湿了，一滴泪猝不及防砸在母女俩交握的手背上。
她握住安馨冰凉的手指，喉头滚动了几次才出声：“是妈没用……连女儿的幸福都……”
“不怪您。”
安馨将母亲颤抖的手捧到颊边，忽然笑了。那笑容像雨打过的海棠，凄艳得让人心惊。
“豪门千金的人生，从来都是明码标价的。”她嘴角浮起苦涩的弧度，“要不是遇见秦朗，我大概……早就认命了吧。”
“说到这个——”安宗璐突然倾身向前，眉间皱起一道细纹，“馨儿，你老实告诉小姑，那个秦朗——”她眯起眼睛，“到底是什么来头？”
黄婧琪也急忙拭泪：“对对，快跟妈说说，能让我闺女这么死心塌地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安馨唇角不自觉扬起，眼底渐渐泛起星光。
当她开始讲述时，夕阳的余辉恰好映在侧脸上，那些与秦朗有关的记忆便随着光影流淌开来……
“所以，秦朗其实出身普通，只是最近一年有了些际遇？”
在听完安馨的叙述后，安宗璐指尖轻叩膝盖，若有所思。
黄婧琪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她原想着，能让女儿这般倾心的，必定是某个隐世家族的贵公子。若真如此，或许还能与老爷子周旋一二。
可若只是个毫无根基的毛头小子……
望着女儿说起心上人时发亮的眼眸，她胸口突然堵得厉害。
就算没有唐家这桩婚事，那些把门第看得比命还重的族老们，又怎会容许安家的明珠坠入凡尘？
……
城市的另一边。
一家顶级会所的包厢里，桌上众人正觥筹交错，气氛热烈。看似宾主尽欢，不过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真正聊得投契的，唯有秦朗与周氏兄弟罢了。
就在刚才，姜吟雪坦言，因药材稀缺，如昨夜拍卖会上那般神效的“驻颜丹”，如今仅余十几粒。
但天成医药已研发出更亲民的替代品，药效稍逊，却胜在产量稳定。
而周继业也是个精明的商人，闻言自是心领神会——这才是真正能打开市场、细水长流的生财之道。
他也清楚，姜吟雪是绝不会透露丹药秘方的。今日他所求，无非是分得一杯羹，拿下部分区域的经营权即可。
三巡酒过，双方合作协议的框架已然成型。
但姜吟雪和周继业都心知肚明，单凭他们两家经营还不够，还得再拉几位实力雄厚的盟友入局。
所以，关于合作的具体条款尚需时日商榷。
“叮——”
水晶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颤音，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将包厢内众人的面容都染上一层朦胧的金色。
“姜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宴至尾声，一直默不作声的徐雅琳也终于借着三分酒意，起身举杯。
“秦先生，沈小姐……”她深吸一口气，姿态放得极低，“先前多有得罪，还望二位海涵。”
秦朗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显然没把这点过节放在心上。而沈星月虽未直言原谅，但碍于秦朗的情面，也只是淡淡颔首，未再追究。
徐雅琳见状，立刻顺势表态，承诺将全力配合“吟梦星辉”的新电影项目。至此，双方那点恩怨，便在这推杯换盏间，轻描淡写地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