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本来还因为裴廷玉的话而心里动摇,想着裴母也是个无辜受骗的而可怜女人,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她。
但是苏晚又已经跟裴家断绝二关系,她不想再跟裴家纠缠不清。
苏晚心里很纠结,就想着回家问一问苏母的意见,但是看着苏母的笑容,苏晚突然就想明白了。
裴母之所以伤心,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爱错了人,才会被一直视若亲生的裴如萱所背叛,她在裴如萱那里受了伤,才会想起被自己亲手推出去的苏晚。
所以裴母才会后悔了,想要跟苏晚修复关系。
但是如果苏晚去了,那对苏母真的很不公平,自己的女儿原谅了伤害她的生母,那不就意味着以后苏母就要跟裴母分享一个女儿。
苏晚带入了一下自己,发现如果自己是苏母的话,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苏晚是苏母的女儿,裴母确实无辜,可无论如何,苏晚都不会让苏母不高兴,毕竟在心理上,苏母才是苏晚的母亲,苏晚也只认苏母这一个母亲。
想到这里,苏晚默默收起了刚开始的心思,装作浑然无事地跟苏母聊起了天,把裴廷玉的请求抛到了脑后。
暮色透过雕花窗帘的缝隙,在裴家客厅的波斯地毯上投下细长的光影。
裴母蜷缩在米色真皮沙发里,骨节突出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羊绒披肩边缘,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
玄关处传来进屋的声响,裴廷玉走进来,在瞥见母亲背影的瞬间,脚步不自觉放轻。
“妈,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裴廷玉将食盒放在茶几上,掀开盖子时,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散开。
瓷盘里码放整齐的糕点还冒着热气,却激不起沙发上那个身影的半点反应。
他在母亲身边坐下,伸手想去触碰她发凉的手背,却在半空停住。
自裴如萱背叛事发后,母亲就像被抽走灵魂的木偶,整日不言不语。
即便裴家在苏家注资下度过资金危机,即便项目逐渐重回正轨,她眼中的光芒也再没亮起过。
“医生说你再不吃东西,身体会撑不住。”裴廷玉的声音放得极轻,“今天高氏和苏氏的会议很顺利,合作项目马上就能落地了。”
裴母低低地应了一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今天见到苏晚了。”他突然开口。
裴母的睫毛剧烈颤动,原本凝滞的眼珠终于转动。她缓缓转过头,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她在负责对接这次的项目,\"裴廷玉从西装内袋掏出平板电脑,调出会议照片,画面里苏晚正专注地翻看文件,垂落的发丝被顶灯镀上柔光,\"她的工作能力很强,连高闻洲都夸她专业。\"
裴母的手指紧紧攥住披肩,指节泛白:\"她......她好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很好。\"裴廷玉犹豫片刻,还是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话,\"我邀请她来家里看看你。\"
泪水突然涌出裴母的眼眶,顺着凹陷的脸颊滑落。她抬手想擦,却因颤抖太过剧烈而落空。
裴廷玉连忙抽出纸巾递过去,却见母亲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答应了吗?她会来吗?\"
“她说......会考虑。”裴廷玉不敢直视母亲眼中燃起的希望,怕那簇火苗太过脆弱,稍有不慎就会熄灭。
或许是这句话带来的震动太大,裴母竟主动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餐桌。裴廷玉慌忙扶住她,看着母亲在餐椅上坐下,这才意识到,自从那件事之后,母亲第一次主动离开这个蜷缩的角落。
收拾完餐桌,裴母又回到沙发上。她坐直身体,将披肩仔细整理好,甚至对着茶几上的镜子捋了捋头发。
\"廷玉,\"她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急切,“你问问小晚,什么时候能来?”
裴廷玉掏出手机,在输入框里反复修改,在编辑了很长一段话之后,裴廷玉终于点击了发送。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可怕,直到暮色彻底吞没最后一丝天光,手机屏幕依然漆黑。
晚上八点,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
裴廷玉拿起手机,却在看清屏幕内容的瞬间,血液仿佛凝固。
苏晚的回复简短而客气:抱歉,刚刚在忙,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过去了,祝裴伯母早日康复。
“是小晚吗?她要过来吗?”裴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工作太忙,抽不开身。”裴廷玉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裴母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我奢望了。”她重新蜷缩回沙发角落,将脸埋进手掌,“当年那样对她,现在怎么能指望......\"
裴父慢慢走进来坐下,看见这幅场景,重重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裴家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你得振作起来。\"
裴母没有回应。
裴父转向裴廷玉:\"调查结果怎么样?\"
\"警方还在追查。\"裴廷玉皱眉,调出手机里的文件,\"范围太大,进展很慢。不过他们发现,陈丽在找上门之前,就和裴如萱私下联系了两年。”
他顿了顿,声音冷下来,\"之前裴如萱'跳楼'摔伤腿,也是自导自演。她用这招逼我们不许接纳苏晚回家,好继续偷家里的钱给陈丽。\"
“她之前就已经偷过家里的钱了,只是因为数额不大,我们对她又太过信任没有管束,这才一直都没有发现。”
“她跟陈丽现在远渡海外,警方追查需要时间,引渡回国也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情,而且就算是把人引渡回国了,那些被转移的财产估计也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混账!\"裴父气得剧烈咳嗽,扶住茶几才能站稳,\"我居然养了个这样的女儿......\"
裴廷玉轻轻拍着父亲后背:\"我会催促警方加快进度。\"
他望向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母亲,突然发现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许多。那些被岁月侵蚀的皱纹里,藏着一个母亲对两个女儿的全部期待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