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带着点怀念:“是我年轻时给我家老头子绣的。那时候我刚学刺绣,手笨得很,绣坏了三块布才绣成这个样子。他倒不嫌弃,天天揣在怀里,说这是最好看的栀子花。”她轻轻摸着栀子花,声音软了下来,“后来他走了,这手帕我就一直收着,最近总梦见他,想着不如把它放在这里,让它也有个伴,省得在我抽屉里落灰。”
周教授正好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手帕:“这蓝布是老粗布,现在很少见了,这栀子花虽然绣得简单,却藏着心意,放在馆里正好。咱们可以给它配个小展盒,旁边写上您和爷爷的故事,以后来的人看到,也能知道这手帕里的温暖。”
老奶奶听了,眼里泛起泪光,连连点头:“好,好,那就麻烦你们了。我叫王秀兰,住在前面的老胡同里,以后有空,我还能来这里看看它吗?”
“当然能!”苏晓立刻点头,拉着王奶奶的手,“王奶奶,您以后常来呀,我们还能听您讲您和爷爷的故事呢!比如您绣手帕的时候,爷爷有没有在旁边给您递线呀?”
王奶奶被苏晓逗笑了,擦了擦眼泪:“有啊,他那时候总在旁边捣乱,一会儿说线拿错了,一会儿说我绣的栀子花像小喇叭,气得我追着他打,现在想想,那时候可真开心。”
那天晚上,林小满找了个透明的展盒,把蓝布手帕小心地放进去,周教授则在展盒旁边的卡片上写下王奶奶和爷爷的故事。苏晓趴在旁边,看着卡片上的字,轻声说:“以后这手帕就有新家了,王奶奶肯定会很开心的。”
没过几天,王奶奶真的又来了,这次她还带了一篮自己种的小番茄,红彤彤的,看着就甜。“我在家没事,种了点番茄,想着给你们尝尝。”她走进馆里,先去看了看蓝布手帕,见展盒擦得干干净净,卡片上的字也工工整整,笑得合不拢嘴,“真好,比在我家看着还精神。”
苏晓接过番茄,拿出一个洗干净递给王奶奶:“王奶奶,您先吃!对了,您上次说爷爷喜欢听评弹,我们馆里有旧收音机,每天都会放评弹,您要不要听听?”
王奶奶眼睛一亮:“好啊,我家那老头子以前最爱听《珍珠塔》,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
陈阳正好来馆里帮忙,听见这话,立刻跑去调收音机:“有,我前几天刚找了《珍珠塔》的磁带,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放。”
很快,收音机里传来婉转的评弹声,琵琶和三弦的声音混在一起,格外好听。王奶奶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跟着节奏轻轻点头,手指还在膝盖上打着拍子,脸上满是惬意。苏晓坐在她旁边,一边吃番茄,一边听评弹,偶尔问王奶奶几句歌词的意思,王奶奶都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从那以后,王奶奶成了记忆馆的常客,有时候她会来看看蓝布手帕,有时候会带些自己种的蔬菜,有时候就坐在馆里听评弹,和大家聊聊天。苏晓也喜欢听王奶奶讲故事,比如王奶奶和爷爷年轻时一起去河边摸鱼,爷爷不小心掉进水里,成了落汤鸡;比如他们第一次约会,爷爷紧张得把电影票都弄丢了,最后两人在公园的长椅上聊了一晚上。
这天,王奶奶又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怯生生地躲在王奶奶身后。“这是我孙女,叫朵朵,放暑假了,没人带,我就把她带来了。”王奶奶笑着说,“朵朵,快跟苏晓姐姐、小满姐姐打招呼。”
朵朵小声地说了句“姐姐好”,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馆里的展柜,看到那个木制风车时,眼睛亮了亮,拉了拉王奶奶的衣角:“奶奶,那个风车会转吗?”
苏晓见状,跑过去把风车取下来,递给朵朵:“会转呀,你拿着它跑到门口,有风的时候它就会转了。”
朵朵接过风车,小心翼翼地跑到门口,春风一吹,风车“哗啦啦”地转了起来,彩色的叶片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朵朵笑着跑回来,举着风车对王奶奶说:“奶奶,你看,它转得好快!”
王奶奶看着孙女的笑脸,也笑了:“以前你爷爷也给我做过风车,比这个还大,我拿着它在胡同里跑,他就在后面跟着,怕我摔着。”
林小满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一动,对王奶奶说:“王奶奶,不如让朵朵也参与到记忆馆的事情中来吧?比如让她帮着整理小物件,或者给来参观的小朋友讲故事,这样她也能多认识些朋友。”
王奶奶点点头:“好啊,朵朵在家总一个人玩,能在这里多跟人接触接触,挺好的。”
从那以后,朵朵每周都会跟着王奶奶来记忆馆几次,她学着苏晓的样子,给展柜里的物件擦灰,给来参观的小朋友讲解手帕和算盘的故事,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怯生生的了。有时候苏晓写作业,朵朵还会坐在旁边,用彩色笔画画,画记忆馆里的风车、薄荷,还有大家一起聊天的场景,画好后就贴在纪念册的后面,给纪念册添了不少色彩。
夏天很快就到了,记忆馆门口的薄荷长得郁郁葱葱,林小满摘了些薄荷叶子,泡了薄荷茶,放在馆里的桌子上,谁来了都能喝一杯,清清凉凉的,特别解暑。赵叔也来帮忙,把馆里的旧桌椅都修了一遍,还在门口搭了个小凉棚,放了两把旧藤椅,供大家休息。
这天中午,天气特别热,苏晓和朵朵正在凉棚下喝薄荷茶,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经过,是乐乐!乐乐是之前给奶奶送画的小学生,现在放暑假了,他背着个画板,手里还拿着一张画,犹豫地站在门口。
苏晓立刻站起来,朝乐乐挥手:“乐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凉快凉快!”
乐乐跑过来,把画递给苏晓:“苏晓姐姐,我画了记忆馆的凉棚,还有门口的薄荷,想送给你们。”
苏晓接过画,上面画着绿色的凉棚,凉棚下放着两把藤椅,旁边是茂盛的薄荷,还有一个小小的风车在门口转动,画得格外生动。“乐乐,你画得真好!比上次的画还好看!”
乐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最近在学画画,想着把记忆馆画下来,以后想你们了,就能看看画。”
王奶奶听见声音,从馆里走出来,看着乐乐的画,笑着说:“这孩子真有天赋!咱们把这画也贴在纪念册里,让它和朵朵的画做伴。”
乐乐听了,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那我以后还能来这里画画吗?我想画馆里的每一个物件,还有大家在一起的样子。”
“当然可以!”周教授走过来,拍了拍乐乐的肩膀,“以后你随时来,咱们馆里有很多值得画的东西,比如王奶奶的蓝布手帕,赵叔的旧算盘,还有陈阳修的老台灯,每一个物件都有故事,你画下来,就是把这些故事留住了。”
那天下午,乐乐在记忆馆里画了一下午,他画了蓝布手帕,画了旧算盘,还画了苏晓和朵朵一起给薄荷浇水的场景。苏晓和朵朵在旁边看着,偶尔给他递支笔,王奶奶则坐在凉棚下,一边听评弹,一边看着他们,脸上满是笑容。
傍晚的时候,陈阳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木制书架,上面还刻着“记忆馆”三个字。“我看馆里的旧书越来越多,就做了个小书架,把书放上去,方便大家看。”陈阳把书架放在墙角,把《神笔马良》《小英雄雨来》等旧书一一摆上去,“以后大家来这里,不仅能看老物件,还能看书,听故事,多好。”
苏晓看着书架上的书,又看了看馆里的展柜、纪念册、风车和凉棚,心里满是温暖。她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旧书,轻轻翻开,书页间还夹着一片干枯的樱花花瓣,是春天去公园时夹进去的。她抬头看着身边的每个人,王奶奶在听评弹,乐乐在收拾画板,林小满在整理展盒,周教授在写故事卡片,赵叔在检查凉棚的绳子,陈阳在给台灯换灯泡,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却又像一家人一样,温馨而热闹。
苏晓轻声说:“真好啊,咱们的记忆馆越来越热闹了,有这么多老物件,这么多故事,还有这么多爱这里的人。”
周教授放下笔,笑着说:“是啊,记忆馆就像一个大家庭,每个来这里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温暖,找到回忆,也能留下自己的心意。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来这里,留下更多的故事,咱们的记忆馆,会一直这么热闹下去。”
那天晚上,苏晓在故事本上写下:“今天乐乐来了,他给我们画了记忆馆的凉棚,陈阳哥哥做了个小书架,王奶奶和朵朵也来了,我们一起喝薄荷茶,听评弹,特别开心。我觉得记忆馆就像一棵大树,我们每个人都是树上的叶子,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却都在这里扎根,一起成长,一起分享快乐。以后我要更加努力地打理记忆馆,让这里的故事越来越多,让这里的温暖永远都在。”
写完后,苏晓把故事本放在书架上,和那些旧书放在一起。她走到展柜前,看着里面的蓝布手帕、旧算盘、老台灯和纪念册,又看了看门口转动的风车和茂盛的薄荷,心里满是幸福。她知道,不管时间过去多久,记忆馆里的这些物件,这些故事,还有这些爱,都会一直陪伴着她,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而明亮,照亮她未来的每一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记忆馆里的物件越来越多,故事也越来越丰富。王奶奶的蓝布手帕旁边,多了乐乐画的记忆馆;赵叔的旧算盘旁边,多了朵朵画的风车;陈阳修的老台灯旁边,多了苏晓夹的樱花花瓣。每个来这里的人,都会留下自己的心意,也会带走这里的温暖。
有时候,苏晓会坐在凉棚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心里就会想起奶奶。她知道,奶奶虽然不在了,但她的爱一直都在,而记忆馆里的每个人,都是奶奶派来陪伴她的天使,让她在成长的路上,永远不会孤单。
秋天的时候,薄荷开始枯萎,苏晓和朵朵一起把薄荷的种子收起来,装在小袋子里,挂在馆里。“等明年春天,咱们再把种子种下去,到时候又能长出新的薄荷了。”苏晓对朵朵说。
朵朵点点头,手里拿着装种子的袋子,轻声说:“就像记忆馆里的故事一样,每年都会有新的故事,永远都不会结束。”
苏晓笑了,摸了摸朵朵的头:“对,永远都不会结束。”
窗外的风吹过,带来了秋天的气息,记忆馆里的收音机还在播放着评弹,展柜里的物件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书架上的书整齐地摆放着,门口的风车虽然不转了,却依旧立在那里,像是在等待下一个春天。
苏晓知道,不管是春天的樱花,夏天的薄荷,秋天的风,还是冬天的雪,记忆馆里的故事,都会一直继续下去,而那些藏在故事里的爱与温暖,会像一颗种子,在每个人的心里生根发芽,长成最坚强的力量,支撑着大家,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向更温暖的未来。
深秋的雨丝带着凉意,轻轻敲打着记忆馆的玻璃窗。苏晓正趴在桌前整理新收到的物件——那是一位退休教师送来的旧钢笔,笔杆上刻着模糊的“1985”字样,笔尖虽有些磨损,却依旧泛着温润的金属光泽。
“这钢笔啊,是我第一次站上讲台时,我先生送我的。”李老师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那时候他总说,好笔才能写出好教案,好老师才能教出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