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英也紧紧握住俞宛儿的手,“宛儿,舅妈……舅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你救了我们全家啊!”
冯秀芬走上前,伸手替女儿捋了捋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既是欣慰,又是骄傲,“宛宛真的长大了,变得这么可靠。”
“妈,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能当咱家的‘半边天’了?”
见母亲多愁善感起来,俞宛儿故意调皮接话。
冯秀芬闻言,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你这孩子,才夸你几句,尾巴就翘上天了!”
俞宛儿和母亲正说着话,目光一转,却瞧见冯梅一步步挪到自己面前。
她的头始终低垂着,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自从医院回来,她就一直活在巨大的痛苦和自责中。
她恨自己鬼迷心窍,听信了大山的甜言蜜语和挑拨离间,认为父母重男轻女,说出伤害父母的话。
更恨自己给家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让家人被孤立、打压、欺辱。
而她,除了眼睁睁看着家人因她受苦,没有任何办法。
她无法改变这一切。
除了多承担一些、少吃一点,她想不出其他弥补家人的办法。
所以她变得沉默寡言,几乎封闭了自己!
这种无力感和负罪感,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口,让她喘不过气,几乎要将她压垮。
就在她心灰意冷,搓麻绳准备了结自己给大山家一个交代时。
俞宛儿如同神兵天降。
不仅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了所有恶人,替他们家讨回了公道,更揪出了村长隐藏的更大罪孽,彻底瓦解了压在他们家头上的大山!
看着往日嚣张的仇人跪地求饶、银铛入狱,看着父母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冯梅心中那块压了太久的巨石,终于被击碎!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表姐,谢谢你……也……对不起,以前是我糊涂,连累了家里……”
她终于将压抑在心底的愧疚说了出来,眼泪随之滑落。
俞宛儿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不过你能想清楚最好,也省得舅舅舅妈担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想清楚。”
冯梅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她重重地点头,哽咽着转向父母:“爹,娘,对不起……是我错了……都是我太蠢!是我瞎了眼!连累了你们,连累了这个家……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委屈,吃了这么多苦……对不起……”
她泣不成声,说着就要屈膝跪下,被黄英一把紧紧搂住。
黄英也泪流满面,拍着女儿的背:“傻孩子……傻孩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啊……”
老太太见孙女恢复精神,轻轻抚上孙女的头发,“梅啊,你能想明白就好。记着,咱老冯家的根,就是拧成一股绳!往后再难,这个家,散不了!”
冯明德的大手随之重重按在女儿颤抖的肩膀上,沉声道:“你奶奶说得对, 知道错了就好……爹娘从来没真的怪过你……”
直到这一刻,冯梅才真正感觉到,那缠绕她许久的噩梦,终于消散。
小新荣还不太明白大人之间的对话。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追着小松鼠毛茸茸的尾巴和飞来飞去的小叽小喳。
他看得入了神。
过了好半晌,才敢怯生生地拉住俞宛儿的衣角,仰起小脸,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表姐,你是神仙吗?那些大狗狗和大鸟都听你的话。”
俞宛儿早就注意到这个变得沉默自闭的表弟,此刻见他主动开口,心中欣慰。
弯腰平视着他:“表姐不是神仙,只是有很多动物朋友帮忙。”
话音刚落,小松鼠立刻在她肩上得意地翘起尾巴,抢着说:
【那可不!俺们跟宛宛那是过命的交情!】
小叽小喳也心有灵犀地飞过来,不再绕圈,而是轻盈地落在了新荣的小肩膀上,用小脑袋友好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没错!我们都是宛宛朋友哦!】
【小家伙,你还得谢谢我们,要不是我们麻雀兄弟报信,你们一家就倒霉了知道了吗?】
新荣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吓了一跳。
但感受到羽毛柔软的触感,紧绷的小脸慢慢放松。
鼓起勇气,伸出一个小指头,轻轻碰了碰小喳的翅膀。
俞宛儿看着这一幕,笑了笑,对动物们说:“好了,别光说大话。新荣是自家弟弟,你们带他去院子里玩一会儿,认认咱们的‘功臣’们,好不好?”
【好呀!】
小松鼠第一个响应,灵巧地跳到地上,用大尾巴扫了扫新荣的脚面,
【跟俺来,带你看傻大个红隼去!】
狼崽也欢快地“呜”了一声,用脑袋顶开虚掩的房门,在门口回头望着他。
新荣抬头看了看俞宛儿,见表姐微笑着冲他点头,他终于迈开步子,被这群热情的动物朋友簇拥着,有些迟疑走出院子。
冯明德看见儿子和动物互动,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转向俞宛儿,\"宛儿,舅舅真要好好谢谢你。新荣这孩子......已经很久没这么愿意跟人接触了。\"
“是啊,”黄英紧紧抓住俞宛儿的手,声音哽咽,“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俞宛儿温和地说:\"舅舅舅妈别客气,新荣是我弟弟,能看到他好起来,我也很开心。\"
冯秀芬也在一旁欣慰地点头:“孩子能迈出这一步就是好事,以后都会好的。”
俞宛儿见气氛缓和,便自然地转向冯明德:\"舅舅,这边的麻烦都解决了。接下来您和舅妈有什么打算?\"
听到外甥女的问话,冯明德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掌,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院子里那些远远观望的村民,声音低沉下来:\"打算啊……\"
他顿了顿,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宛儿,不瞒你说,舅舅这心里……实在没底。\"
方家那几个领头的虽然被抓了,可这村里姓方的还有不少人。
如果继续留下,他们一家很可能还会再度受到排挤……
去投奔姐姐的念头再次浮现,却比之前更加沉重。
刚惹下这么大的事,带着一身麻烦去姐姐家……
俞宛儿明白他的顾虑,转向冯明德,“舅舅,有件事正好跟你们商量。我爷爷奶奶找到,要回鹿城。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鹿城?”
这话如同巨石入水,冯明德一家全都愣住了。
冯明德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张,像是没听清:“宛儿,你……你说什么?姐夫他……找到亲生爹娘了?还要回……回鹿城?”
这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冲击得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鹿城,那可是遥远的大地方,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去。
黄英也惊呆了,下意识地重复:“去……去鹿城?”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光亮,但又迅速黯淡下去,喃喃道:“鹿城……那得花多少钱……我们这……”
冯梅更是屏住了呼吸,去一个完全陌生的、没有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的地方?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中泛起了巨大的涟漪,可她不敢表露,只是紧张地看着父母。
冯秀芬见弟弟一家这副模样,知道消息太突然,他们需要消化,更需要有人推一把。
她走上前,拉住弟弟和弟妹的手,
“明德,英子,娘,这是真的!建平他亲生父母都是鹿城的教授,人特别好,早就盼着咱们一家团聚了。他们在鹿城有房子,也给我们都安排好了。”
她看向弟弟:“明德,爹娘特意说了,你这手木匠活儿是真好!到了鹿城,无论是进木器厂,还是自己接活做家具,都绝对能立足!比你在这山里刨食强多了!你有这手艺,养活一家人根本不是问题,有什么好担心的?”
冯秀芬顿了顿,目光扫过弟弟一家每一张脸,声音放柔了些:“咱们是一家人,从来就该在一起。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有了条件,哪有把你们撇下的道理?听姐的,一起去!到了那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到“木器厂”、“接活做家具”、“能立足”,冯明德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手艺人的底气瞬间回到身上。
他紧紧攥了攥那捆陪伴他多年的工具,是啊,他有手艺!
去了鹿城,他不是去吃白饭的!
他挺直了总是有些佝偻的腰背,目光变得坚定。
“好!”他声音洪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姐,我们跟你们去鹿城!麻烦……麻烦建平哥和他爹娘了!”
黄英和老太太也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冯梅更是悄悄背过身,擦了擦激动的眼泪。
决心已下,心头巨石仿佛被移开。
但看着空地上那堆成小山的赔偿品,冯明德又犯了难。
这么多东西,凭他们一家老弱,想要一次性搬出山几乎不可能。
“这些东西……”
这些既是生活的保障,也成了眼前的负担。
俞宛儿顺着舅舅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他的顾虑。
“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转身便朝着不远处茂密的森林走去。
狼崽立刻跟上,小松鼠在她肩头好奇地张望,红隼在空中盘旋。
看着她消失在林间的背影,冯明德一家和冯秀芬、俞政宁都有些疑惑。
森林边缘,俞宛儿意念扩散开来。
她需要寻找一个足够强壮的帮手。
没过多久,山林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树枝被碰断的声响。
紧接着,一头体型壮硕的成年野猪走了出来!
【人!你找俺老猪?】
这野猪獠牙外露,看起来十分凶猛。
但走到俞宛儿面前时,却意外地低下头,喉咙里发出顺从的咕噜声,用粗糙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
【需要你帮我们运送一些东西出山,可以吗?】
俞宛儿传递意念。
野猪甩了甩尾巴,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叫。
【没问题,交给俺老猪!】
当俞宛儿带着这头壮硕得像小坦克似的野猪回到空地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野猪的体型,一看就能驮重物。
“山里的朋友,来帮忙的。”俞宛儿简单解释,拍了拍野猪厚实的肩胛部位,“把东西都捆扎好,放在它背上。”
大山村的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野猪他们见过。
但这么听话、还能用来驮货的野猪,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更坐实了俞宛儿“山神娘娘”的身份。
“让野猪进清河村是不是不太好?”
冯秀芬有些担忧。
她记得之前家里的田就是被野猪糟蹋的,村里为此还特地组了一个巡逻队。
要是这个时候女儿驱使野猪,这不是坐实了女儿“罪名”吗?
俞宛儿听明白母亲担忧,笑道:“妈,别担心,运出山这段路,让野猪帮帮忙。到了村子附近,它们就不进去了,剩下的路我们自己拿,没多少了。”
冯明德和黄英听了,都觉得这安排妥当,既解决了搬运的大难题,也避免了刺激清河村里人。
于是,在俞宛儿的示意下,众人一起动手。
将最重的几袋粮食和吃食牢牢地捆在了野猪宽厚结实的背上。
野猪稳稳地站着,哼哧了两声,似乎这点重量对它来说不算什么。
同时,俞宛儿也安排好了其他小伙伴:
【小松鼠,你身子轻,眼神好,就蹲在这个装腊肉的篮子上,帮忙看着点别掉了。】
【好嘞宛宛!交给俺你放心!】
小松鼠立刻灵活地跳上篮子边缘,抱紧自己的大尾巴,
【俺指定把这腊肉看得牢牢的!】
【红隼,你在前面探路,注意安全。】
【放心吧主人!隼这眼睛,十里外的兔子都别想溜过去!】
红隼尖声应着,展翅飞向前方。
【狼崽,这捆布料轻,你叼着,跟紧我。】
【嗯!我知道了,妈妈!】
狼崽欢快地叼起那捆布,尾巴摇得像小旋风。
至于大王,它自发挑了一个自己能拿得动的篮子衔在嘴上。
冯明德背起了他最珍视的那套木工工具,黄英和冯秀芬拎着一些衣物和轻便物品。
冯梅搀扶着母亲,手里也提了个篮子,连小新荣都懂事地抱着一个小包袱。
俞政宁则负责看顾野猪背上的货物是否牢固。
这支奇特的队伍再次出发,沿着崎岖的山路,朝着山外俞家坡的方向走去。
野猪驮着最重的行李走在中间,大大减轻了众人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