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天轻咦了一声,眉头紧锁,完全没料到会出现如此诡异的情形。
他不信邪地又取出一枚空白玉简,这次更是直接将其贴于自己眉心,试图以最强的神念凝聚功法符文,并近距离感知究竟是何物在作祟。
然而,这举动仿佛触犯了某种无形的禁忌!
玉简才刚刚触及额头,便“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化为齑粉!
虽然爆炸的威力并未对他强横的肉身造成实质损伤,但一股尖锐无比的撕扯之力却猛地作用在他的神识之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要强行将他脑海中关于拓印那部功法的念头本身都彻底抹去!
“真是邪门了!”杨云天心中那股执拗劲也被激发了出来。
他冷哼一声,取来一卷古朴的空白竹简,隔空摄来一支毛笔,饱蘸浓墨,打算以最原始的方式书写下来。
可笔尖即将触及竹简的那一刹那,他周围的时空仿佛骤然凝固!
他手臂的肌肉筋骨分明蕴含着磅礴巨力,此刻却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无论如何催动灵力,那支笔竟无法落下分毫,更别提写下任何一个字!
杨云天额角渗出细汗,他不信邪地试图改用口述,将早已烂熟于心的《五焱焚心诀》口诀念诵给对面一脸茫然无措的六郎听。
可更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嘴巴如同被无形的线缝住了一般,任凭他如何努力,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与那功法相关的音节!
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感首次攫住了杨云天的心神。
如此匪夷所思的捉弄,难道真有一位修为通天彻地的老怪物,一直隐藏在侧,窥视着一切?
但就在他不甘心地再次试图凝聚神识,强行冲击这无形禁制时——
那股玄奥而霸道的神秘气息再次降临!
而这一次,它的目标明确无比,直接锁定了杨云天本身!
“噗——!”
杨云天只觉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混沌巨手狠狠攥住,周身空间剧烈扭曲挤压,五脏六腑瞬间移位!
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了数分。
杨云天猛地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惊疑不定,死死盯着空中那逐渐消散的诡异气息残留。
并非有什么隐藏的敌人?
不,此刻他完全无法确定!这匪夷所思的力量来得太过诡异和霸道,远超他理解的范畴。
是某种古老的禁制?还是真有一位看着场好戏的大能在暗中阻挠?
他死死压住体内翻腾的气血,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小屋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延伸至整个树林的每一寸空间,强大的神识如同潮水般铺开,试图捕捉到任何一丝异常的灵力波动或隐匿的气息。
然而,一无所获。
周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六郎粗重而紧张的呼吸声。
那力量仿佛从未出现过,却又实实在在地重创了他,并蛮横地抹去了一切它存在的痕迹。
“前辈!您怎么了?!”六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上前一步,却又不敢贸然触碰杨云天。
杨云天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直起身,眼神深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被彻底挑起的、不服输的火焰。
他死死记住了这股力量的“味道”——那股玄奥、霸道、不容置疑的法则气息。
虽然此刻他还完全想不通为何会这样,但他知道,他触碰到了一条看不见的、却绝对不容逾越的“线”。
而这条“线”,必然与他试图传授的功法,以及眼前这个叫做方六郎的青年,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
杨云天能清晰地感觉到,有某种存在——或许是“人”,或许是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正在毫不留情地阻止他向方六郎传授《五焱焚心诀》。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传授其他功法,甚至是更为高深的《玄冰真言》都畅通无阻,偏偏是这部《五焱焚心诀》触发了如此可怕的禁忌?莫非这部功法本身,隐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蹊跷?
他深深陷入沉思,屋内顿时落针可闻。
六郎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断了前辈至关重要的思考。
杨云天在脑海中将这部功法的由来细细梳理:昔日方陆曾言,此功乃是脱胎于其家乡一部更为古老的炼器圣法。
他将其传授给自己,而自己也确实凭借此功法纵横捭阖,屡建奇功,它曾是自己安身立命、上阵杀敌的根本所在。
按照他所理解的“循环”,此刻他需要让六郎学会此功,然后六郎(未来的方陆)才能在未来将其传授给“过去”的自己。
这逻辑看似完美。
“不对…不对!”杨云天猛地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极度困惑的光芒,“这里面有个致命的问题!我似乎漏掉了最关键的一环!快了,就快想通了,就差那么一点!”
他如同困兽般在屋内再次踱起步来,答案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他却偏偏如同被一叶障目,无法捅破。
“他传给我…然后我再传给他…他再传给我……”他无意识地低声喃喃,重复着这个循环,脸色逐渐变得苍白,“那…这部功法最初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
“如果这样循环下去,这部功法就变成了一个没有源头、也没有终点的怪圈!就像一条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成了一个永恒的悖论!它必须是先有‘因’,才能有‘果’。
若按我方才所为,便是试图凭空创造一个‘无因之果’!”
他的目光猛地抬起,恰好对上六郎那充满担忧和关切的眼神。
一个石破天惊的、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念头,骤然劈入他的脑海:
“难道…难道这部《五焱焚心诀》,根本就是这小子自己创造出来的?!”
“只有这一种可能!唯有他是这部功法的‘创造者’(因),未来将其传授给我(果),这个因果链才能成立!而我试图提前‘泄露’给他,就是在颠覆这个最根本的法则!”
心念一旦通达,识海中的滞涩瞬间消散,方才因强行对抗法则所受的神魂震荡竟顷刻间恢复如初。
杨云天再次将目光投向六郎,眼神已截然不同。
他明白,若想两人安然离开此界,除了破解那两座传送阵的奥秘,让六郎自行悟出《五焱焚心诀》更是关键中的关键。
而这一环,他绝不能出手干预分毫。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神色恢复平静,“吾无事。关于功法之事,我忽然想起,修行切忌贪多嚼不烂,你先将阿斐给你的那三部功法彻底掌握便是!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某家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从今日起,由我亲自盯着你修炼!”
话音未落,那具曾跟随方升、战力深不可测的青木侍,如同鬼魅般悄然现身于门口,沉默地矗立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从今往后,它就是你的对手。”
杨云天背起双手,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整日里欺负那些不会还手的木头疙瘩(指普通木傀)算什么本事?何时你能在它手下撑过一炷香,我们再谈后续。”
方六郎看到那具青木侍,一滴冷汗瞬间从额角滑落。
他作为方家嫡子,再清楚不过这尊杀神的可怕——父亲方升正是凭借它,以雷霆手段斩杀了数位反对的家族族长,才奠定了方家如今的地位!
“你方家内部的事务,我本不愿插手。”
杨云天语气转冷,“但若你想救回阿斐,就必须对这世间的一切阴谋、权力和真相都了如指掌!从今日起,你正式参与方家所有高层决议,并且,代表我的意志,决定家族之后的每一步计划!”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六郎的灵魂:“待你知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方家的未来是存是亡,是兴是衰,由你自行决断!”
“前辈!这…我父亲他恐怕绝不会同意我插手家族核心事务…”六郎面露难色。
“哼!由不得他不同意!”
杨云天冷哼一声,语气斩钉截铁,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这青木侍今后便跟着你。它既是你的陪练,也是你的护卫。谁敢对你说半个‘不’字——”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就斩了!”
……
距离阿斐离去已有两年之久,当六郎重返方家府邸时,整个府宅顿时陷入一片哗然。
他目不斜视地穿过惊慌失措的人群,径直走向后宅,推开了父亲方升的房门。
岁月在方升身上刻下了无情的痕迹——曾经乌黑的发丝已然尽数斑白,往日那份睥睨四方的锐气也消散殆尽,只剩下一双浑浊的眼眸。
当他的目光落在六郎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却在看到紧随其后的青木侍时骤然黯淡。
“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天么?”
方升惨然一笑,声音沙哑得如同枯叶摩擦,“没想到,最后竟是让方家血脉亲自来执行。”
六郎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前辈的胸怀,岂是你能揣度的?今日我奉前辈之命,特来参与家族议事。
我倒要问问,这些年来你们处心积虑,究竟为何要对那些无辜女子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