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冰霜随风流转,一座圆形通道突兀的出现在冰面上,杨云天再次来到寒冰绝渊,想着趁时间还早,不如在此处将那《玄冰真言》修炼了。
自己要对付那条沙之龙灵,以目前那威力极弱的《源水真录》来讲,说好听点那叫隔靴搔痒,说难听点那就是屁用不顶。
先前因五行缺木,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玄冰真言》,如今终于迎来转机。
乙木灵气已成,恰如寒冬将尽时,土壤中蛰伏的种子终于蓄满生机。此刻以木灵为引,催动水气化冰——
正是水到渠成!
杨云天双掌虚合,两团灵光在掌心流转,左手的木灵气青翠欲滴,如初春新发的嫩芽;右手的水灵之气澄澈透亮,似山涧清泉。
两气相触的刹那,忽然迸发出刺骨寒意。只见他掌间霜花骤现,片片晶莹,与空中飘舞的冰晶交相辉映。
“果然..”
他凝视着掌心渐渐消散的寒气。若无冰系功法引导,这冰霜之力终是散兵游勇,难成气候。
此乃无灵根修士的取巧之道——
以乙木催癸水,借五行相生之律,强凝一缕冰寒之气。较之真正的冰灵根修士,犹如檐下冰凌比之万丈冰川,更比掌心飞雪较之北冥玄冰。
便如他那些雷电灵气,不过是以金灵激水气所化的赝品,充其量加持身法,若要如雷灵根修士那般召来九天神雷.....
杨云天望着掌心转瞬即逝的冰晶,自嘲一笑。
寒风呼啸的冰原上,曾经矗立着天妃那座美轮美奂的冰晶神殿。如今神殿随主人离去,只留下满目疮痍。
杨云天的目光并未在此停留。
他记得更深处的峡谷中,龙蚺巢穴里那四根通天彻地的冰煞柱。虽然当年交手时毁去一根,但剩余三根散发出的极致寒意,至今想起仍让他骨髓生寒。
若是能在旁修炼,倒是能省去很多功夫。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杨云天踏着冰霜向巢穴方向走去。
寒崖之巅,罡风如刀。
杨云天立于万丈冰崖边缘,俯视着下方幽深的龙蚺巢穴。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个筑基小修,只能借着身形掩护,偷偷摸摸地潜入这凶险之地。
而如今——
龙蚺早已伏诛,尸骨更是成了龙皇的临时身躯。自己也从当年的蝼蚁,成长为足以傲视此地的金丹修士。
杨云天足尖一点,身形猛然顿住,在冰面上激起一圈细碎的冰晶。
崖壁缝隙间,几面湛蓝阵旗半掩在霜雪之下。旗面水纹流转,旗杆上凝结着层层冰花——分明是刚布下不久的“玄冰锁灵阵”。
“怪事...”
他屈指轻弹,一缕水灵之气拂过阵旗。旗面顿时泛起涟漪,冰花簌簌掉落,露出底下交织的水系与冰系符文。
这荒芜绝渊,何时来了个精通冰水双系的修士?
屏息凝神,身形如鬼魅般绕过冰水阵法,沿着陡峭的冰壁缓缓下落。再次踏入到这曾经的龙蚺巢穴当中。
通道蜿蜒如故,洞壁上那些被冰封的残骸依然保持着惊恐挣扎的姿态。只是当初那些微微颤动的傀儡,如今已彻底化作冰雕。
来到三岔路口,左侧通道深处果然传来阵阵灵力波动——那圆形冰窟的方向,正闪烁着术法碰撞的绚烂光芒。
眼前的场景恍如昨日重现,但看着又着实诡谲。
五名玄黄袍修士结成的“五岳镇灵阵”稳稳困住那只寒冰蟾蜍,土黄光幕流转不息。为首老者手持阵盘,不时出声指点方位,一派专心降妖的模样。
阵外三丈处,一对孪生姐妹凌空而立。
姐姐素手翻飞间,道道水龙缠绕蟾蜍四肢;妹妹霜指轻点,将水龙化为冰锁。二人配合天衣无缝,看似全力助阵。
唯有细看方能发现——
姐姐每次施法,总会不经意地在蟾蜍与阵法之间留下一道水幕;妹妹凝冰时,总有几片冰晶悄然飘向修士们的退路。
她们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战斗余波所致。但杨云天注意到,那些“意外”飘散的冰晶,落点恰好构成一个未激活的困阵。
只见冰窟内轰鸣不绝,寒冰蟾蜍的咆哮震得洞顶冰锥簌簌坠落,这妖兽已是强弩之末。
它原本晶莹剔透的冰蓝皮肤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左眼被冰棱刺穿,右后腿被土灵锁链绞得血肉模糊。最致命的伤口在咽喉处,一道碗口粗的冰矛贯穿了它的鸣囊,让它再也发不出那摄魂的蟾鸣。
“收阵!”
随着领头灰袍老者一声令下,五名修士突然变换手印。原本固若金汤的“五岳镇灵阵”光幕骤然收缩,化作五条土黄色灵索,将蟾蜍的四肢与长舌死死捆住。
姐妹二人默契对视。姐姐指尖凝聚最后一道水刃,妹妹则凌空勾勒冰纹符箓。就在符纹即将完成的瞬间!
“当心!”
姐姐的示警被爆炸声淹没。那灰袍老者袖中突然射出三枚碧绿木刺,细如牛毛,却快若闪电!
妹妹身形急转,青丝飞扬间避过两枚,第三枚却深深扎入她左肩。中针处瞬间泛起诡异的青绿色,随即蔓延出蛛网般的墨绿纹路——正是修仙界臭名昭着的“千蛛木心毒”!
“你们...!”
姐姐慌忙接住踉跄的妹妹,却见其余四名修士已结成四方阵,将她们团团围住。
寒冰蟾蜍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被土灵锁链拖入一尊青铜镇妖鼎中。老者抚须而笑:“多谢二位仙子鼎力相助,这千年蟾魄,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姐妹二人正欲开口,灰袍老者却突然转身,面朝杨云天藏身的洞口方向,阴测测地笑道:“这位道友,既然来了,何必学那鼠辈行径?”
杨云天一愣,自认隐匿功夫了得,又有冰窟寒气遮掩,怎会被发现?
正惊疑间,余光瞥见洞口岩壁上,一只土黄色的怪眼正一开一合。这才恍然:原来那“五岳镇灵阵”的阵纹早已遍布整个洞窟,自己方才全神观战,竟然忘记了自己已经在对方监视之下。
杨云天闻言轻笑,索性整了整衣袍,自暗处信步而出。
他一边从容前行,一边不紧不慢地抚掌,掌声在冰窟中清脆回荡:“好一场鹬蚌相争的妙戏!
二位仙子想借寒蟾消耗对方,这几位道友又盘算着卸磨杀驴...
可惜啊,终究是这对并蒂花先折了一枝。”
杨云天目光扫过妹妹肩头蔓延的毒纹,又瞥向青铜鼎中奄奄一息的寒冰蟾蜍,最后看向那老者的双眼。
灰袍老者眯眼打量杨云天,见他孤身一人,不禁嗤笑一声:“区区结丹初期,也敢在此装腔作势!”
他大手一挥:“给我拿下!”
一语说罢,其余四名修士应声而动,手掐法诀。地面阵纹骤亮,那“五岳镇灵阵”如泰山压顶般轰然落下,土黄光幕瞬间将杨云天笼罩其中。
姐妹二人原本燃起一丝希望的眼神,随着阵法闭合,又重归黯淡。姐姐紧咬朱唇,扶着中毒的妹妹连连后退,眼中满是绝望。
“想在这里困住我?”杨云天像是见到什么奇妙之事一般,竟噗嗤一笑出声来。
灰袍老者正欲发号施令,忽觉胸口一热。
低头看去,一只覆满青鳞的龙爪竟从自己胸膛穿出,爪尖还滴着滚烫的心头血。
“这...不可能...”
他艰难抬首,却见阵法中的杨云天面前洞开一条幽光隧道,那条龙臂正是从中探出。更骇人的是,隧道另一端连接的——
赫然是老者自己的后背!
杨云天一步走出,来到老者身后,似是肯定了之前自己的判断,在老者耳边耳语道:“我就说吧,你困不住我的。”
剩余的四名玄黄袍弟子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眼睁睁看着灰袍老者的尸身倒地,又抬头望向杨云天——那染血的龙爪正在缓缓褪去鳞片,变回人手的模样。
“怪...怪物!”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四人顿时如惊弓之鸟,连法器都顾不上收回,争先恐后地朝洞口狂奔。其中一人甚至被冰面滑倒,手脚并用地爬着逃命。
杨云天剑指轻点冰面,口中轻吐:“起!”
霎时间,只见三尺寒冰之下竟窜出无数青翠藤蔓——这些藤蔓表面覆着细密冰晶,却丝毫不减其灵动。
跑得最快的那名修士直接被藤蔓绊倒,剩下三人还未来得及掐诀,就被藤条缠成了人茧。最惨的是那个爬行的弟子,藤蔓直接从他衣领钻入,在道袍下鼓胀游走,吓得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杨云天缓步来到那惨叫不断的修士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被藤蔓裹成粽子的可怜虫。
他缓缓伸出右手,食指泛起诡异的青绿色光芒,轻轻点在那人眉心。
“不...不要...”修士的求饶戛然而止。
只见一缕玄黄之气从眉心被生生抽出,顺着青绿手指流入杨云天体内。就见那修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皮肤迅速褶皱,乌发转白脱落,牙齿一颗颗松动掉落。转眼间,一个年轻修士就变成了行将就木的枯槁老者,连惨叫声都变得嘶哑无力。
杨云天踱步来到第二名修士面前,那人已经吓得尿湿了道袍。青绿手指点下时,他竟直接翻了白眼昏死过去——但这并不妨碍生命精华被抽离。
第三名修士见状,疯狂地用头撞地想要自尽,却被藤蔓死死固定住头颅。当手指落下,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松弛,最终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最讽刺的是最后那名修士。
杨云天还未走近,就见他双目圆睁,嘴角溢出白沫——竟是活活吓死了!
一根藤蔓嫌弃地戳了戳他的尸体,确认再无生机后,悻悻地缩回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