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次一路前行,清浅祖父离去的方向,竟然与前往下一个地界的方向一致,但不论众人如何赶路,二者之间仍有不小的距离。
而击杀了那头鳄王之后,原本隐藏在途中,准备随时偷袭的骨鳄们也都不见了踪影,只要防备着其他危险,这条路还算是太平。
走着走着,众人突然发现前方没路了,或者说前方的路被一片巨大的湖泊所阻挡。
杨云天刚准备命令骨兽御空飞过,却被仁渡所阻止。
“这里有很强的禁空禁制,强闯不得!”
杨云天用力抛出一只骨鳄尸身,只见这残躯前半程还是个完美的抛物线,可方一到了那湖泊边缘,就像是被人突然重击砸下,直挺挺的向下方掉去。
更令在场人惊愕的是,那骨鳄的尸身掉入湖中,仅仅三两息的时间,那尸骨便被腐蚀为一滩腐水,与这湖泊融为一体。
这骨兽身体有多坚硬众人可是一清二楚,杨云天十成之力一拳下去,也只不过在其背上开了一道小口子。
如此这般情景,那这湖泊该如何渡过呢?
最为要紧的是,不论是清浅的祖父,还是下一处区域,貌似都在湖的那头。
杨云天再次将头转向了陆仁,这位修仙江湖百晓生,似是对任何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可这次却出乎意料,陆仁将头甩的飞快,道:“别看我,我可是第一见这东西,家族里的对这里没有半分记载,而其他地方貌似也没有与之相对应的传闻。”
“此河名为‘无岸河’,想要安全渡过,光凭我等是不够的,还需舟船、桨帆及那位摆渡人。”仁渡和尚此刻默默开口,眼神看向湖面,但却被一股迷雾笼罩,根本看不到对岸。
“无岸河?那别人是如何过去的?不如我们沿着岸边绕过去?”杨云天第一次听这古怪名字,且在自己的认知里,湖又不是海,绕着岸边行走一圈,总能到得了对岸。
仁渡和尚摇了摇头,道:“绕不过去的,且到目前为止,并未有人成功过河?”
陆仁也疑惑道:“没人过得去?哪有这种事,万界当中都没有这种事发生。”
此刻仁渡却笑了笑,并未再答。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湖面上传来一阵歌谣,由远及近,似古琴混埙声,沙哑悠长。
“骨作舟哟——魂作桨,
渡得了肉身,渡不了妄。
你说拿记忆换前程,
怎知忘川水……比命凉?”
众人突然凝神静气,此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这歌谣虽由远处传来,但犹如有人在耳边耳语,众人原本看到湖面上空无一物,但却明明看到,有一黑袍兜帽人,驾着骨舟,撑着船桨,向这边驶来,但还未感觉其移动,这船却已然接近了岸边,但与岸边还保留不小的一段距离。
“诸位是想到对岸去么?”船夫站在船头,问向杨云天众人。
可突然,清浅一步窜出,大声喊着:“祖父!”
众人惊呀!“祖父?这船夫难道就是清浅的祖父?”
却见那船夫只是抬起了头,仅仅是看了清浅一眼,突然,清浅浑身崩溃,化作虚无。
杨云天看到后,心中大惊,第一个念头便是“完了!此地规则!”
但下一瞬,清浅如同时光倒流般,重新恢复,瘫倒在地,只不过,随同她一起掉下的,还有半截“蜥尾”!
杨云天如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之前清浅差点被杀,幸好其祖父出手,挡下了那一击。这次却无端被灭,好在之前从拍卖会拍下的那一截青霄云蜥的蜥尾,这才没叫此地众人全军覆没。
只见此刻从那船夫的怀中,探出一只狐狸脑袋,众人这才发觉,清浅的祖父竟在此人手中。
杨云天赶忙过去抱起昏迷的清浅,给那船夫赔礼道:“前辈莫要动怒,我家妹子还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但这船夫却并未回答杨云天,而是转头看向怀中的白狐道:“三次问答,三次失利,你用甲子岁月换的最后一次离去的机会,却选择出手帮这女子一次,是我小瞧了你!
算你通过一半考验,我放你自由!可你赔上的东西,却永远也拿不回去了。
离开吧,以后莫要再来!”
船夫将白狐一抛,抛向岸边,紫衣上前接住此兽,但略一感悟,对杨云天摇摇头道:
“记忆全空,即使能醒来,往后也如行尸走肉一般!”
杨云天小心来到仁渡身旁,悄悄问道:“此人修为如何?可是元婴?”
杨云天这般询问,是因为其感受不到此人的任何修为波动,就像不存在于此间的生物一样,但方才一个眼神,就能让结丹修士烟消云散,这就说明此人与杨云天的修为差距,大到根本用言语无法形容。
“化神修为在其跟前,不堪一击!”仁渡和尚并未遮遮掩掩,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这老者是何等恐怖。而杨云天别说不知道化神之上是什么境界,就连化神修士,眨眨眼皮,自己也会这样死无葬身之地。
场面顿时变得寂静无比,但事已至此,既然眼前之人说可以帮众人渡河,那定会提什么条件。
杨云天大着胆子说道,“老前辈,我等欲前往湖对岸,您老可以捎我们一程?”
船夫哈哈一笑道:“这里没有什么老前辈,老夫就是个摆渡人,干的就是送人过岸的活计,只要诸位付得起报酬,那自无不可!”
“那摆渡人老前辈,我等需要付什么报酬呢?”既然有商有量,那便好说,别动不动就叫人魂飞魄散的,怪吓人的。
“若要登船需要你们每个人付出一段记忆!”摆渡人随口答道。
杨云天惊讶道:“记忆?拿记忆当船票?”
“若是觉得贵了,那用甲子寿元亦可!”摆渡人似是遇到过这种讨价还价的,还真有备选。
杨云天内心嘀咕,这记忆与寿元怎么能随便给别人,不过!
杨云天从储物袋内翻出六枚透明圆珠,晶莹剔透,其内还有一股魂力流转,正是之前得到的“忆魂珠”!
将之抛给摆渡人,语言阔绰的道:“船资!您老开船吧!”
摆渡人将之拿在手中,端详片刻,笑道:“竟然还预留了对付老夫的物件,呵呵。”
说罢,从船上延伸出半条石拱桥,杨云天抱着清浅跳上石拱桥,扫了一眼半截桥身,只看到“何桥”两字。
众人纷纷上船,坐在船舷两侧,就听到这摆渡人声音悠长的一声“开--船--咯!”
就见这骨船开始移动起来。
摆渡人的歌谣再次响起。
“骨作舟哟——魂作桨,渡得了肉身,渡不了妄。你说拿记忆换前程,怎知忘川水……比命凉?”
杨云天看着湖面,远观漆黑一片,但近处瞧却清澈见底,湖底杂七杂八的物件倒是不少,有未写完的功法玉简,无人记得的结亲玉佩、消亡许久门派的旗帜碎片!
而湖中竟然还有银鳞般的小鱼在游动,似魂体却非魂体,只见摆渡人唱完一段,将手中那几枚忆魂珠随手丢进湖里,就看到那忆魂珠的外壳顷刻间碎裂,而后出来六条小鱼,与方才游动的鱼儿一模一样。
杨云天还看到,这摆渡人手里的船桨乃是由半块碑文所化,其上写有“断罪”两字,而其面上刻有“以毒证道者,当受万噬之刑”几个小字。
骨舟也非同寻常,杨云天看上去,却与方才那半截拱桥的材质一模一样,船身上还刻有一个“奈”字!
杨云天连在一起,一句“奈何桥”脱口而出!
只是此刻仁渡却不屑的笑了笑:“此奈何非彼奈何,而是无可奈何的奈何!”
随即仁渡对着摆渡人道:“此河也并非忘川,竟然将此小湖自比忘川,真是自大狂妄!”
杨云天嘴巴张大,疯狂的拉着仁渡的衣袖,叫他少说两句。
你难道不晓得此人修为通天,你还这样嘲讽对方,是真觉得自己活的不够长么?
摆渡人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在划桨。
在这无岸河上,似乎没有了时间的流逝,众人只觉得过去了好久,又似乎只过去了一瞬,就听见摆渡人哼唱起这歌谣的下一段:
“问过仙哟——问过魍,
哪个不是先笑后癫狂?
你攥着恨说要复仇,
低头看手里……剩几两?”
一段唱罢,摆渡人突然像是换了副面孔,厉声道:“这船也上了,歌也听了,你们不给老夫摆渡的船钿(dian),还想要坐多久?”
杨云天疑惑问道:“摆渡人老前辈,方才小子不是给您付过船资了么?”
摆渡人将船桨一丢,重重的摔在船身上,不悦的说道:“某家方才说的清楚,方才付的乃是上船的费用,你们还要给某家付这撑船的费用!”
杨云天咽了口唾沫,悻悻的问道:“那么摆渡人前辈,这撑船的费用又价值几何呢?晚辈还有一些忆魂珠。”
“呵!侥幸让你们逃过一劫,这一次,可不是那忆魂珠就能糊弄过去的了!某家有三问,至今无人能答,如若答的某家满意,那某家送你们到对岸,若不满意,那便到这湖中喂鱼儿去吧!
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派个代表?”
杨云天一愣,自己四人连作一体,一旦一人被丢下去,那四人皆无,肯定是派代表啊!
而回答问题么!若是别的还不好说,可这说到辩经,那你不是自投罗网么?
杨云天总算是知道为何仁渡那样看轻对方了,此刻杨云天似乎也硬气了起来,大叫一声:
“和尚,你的机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