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良整个人都傻了,卞洲在河南道,距燕安一千五百里。
卞洲虽也是大城,但哪有燕安快活,再者端贤亲王府在卞洲又无产业,自己去那做甚?
赵有良只道是赵铠要赶他出家门,否则何以让他带上妻女?
赵有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爹,孩儿去卞洲做甚!孩儿还想孝敬父亲大人,您别赶孩儿走。”
赵铠嫌弃的看了一眼赵有良,哼道:
“卞洲山清水秀,你正好过去养养身子骨与性子,省得整天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
也为我端贤亲王府多添几个带把的!”
赵有良张大了嘴,赵铠嘴里说的正事,就是让他去卞洲多生子嗣?
这也合乎情理,赵有良的妻妾不少,但诞下的孩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其后再无所出。
赵铠也曾找过无数名医来给赵有良瞧过,也没什么大毛病,但就是添不了子嗣。
“爹,孩儿知您着急抱孙子,但您先别急,孩儿再娶几房妾室便是。”
赵有良哪肯离开燕安,哭着哀求。
赵铠最见不得赵有良这没出息的样子,怒道:
“卞洲你不去也得去!不仅是让你养身体那么简单,你到了那边自有人与你分说!
明日就给我滚过去!现在就给我回去准备!”
赵有良见得赵铠铁了心要将他赶去汴州,哭嚎着又要求,却被赵铠一脚踹了出去。
有些事赵铠自不会与赵有良明说,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脑子,他实是太清楚。
他本也不愿让赵有良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去汴州,但他也没办法。
赵有良再脑壳不聪明,终究是他的血脉,有些事还得自己人去,赵铠才放心。
再者,这两个儿子脑子不行,就只能靠孙子了,如果他能生一个儿子,端贤亲王府就还有救。
赵有良被踢走了后,赵铠又看向赵有心。
赵有心心下一慌,唯恐自己也被踢走,连忙带着讨好的笑:
“父亲大人,大哥去了卞洲养身子,三妹又被陛下禁足在格物书院,您身边就只剩得孩儿了。
孩儿给您尽孝。”
赵铠突然露了个笑脸:“心儿你到底还是懂事的,放心,你就留在为父身边。”
赵有心松了口气:“谢父亲大人。”
赵铠上下打量了一番赵有心:
“你也二十有二了,早该成婚了,当年你大哥十六成的亲。”
赵有心闻言脸色大变:“爹,孩儿…孩儿不喜女色…”
赵铠哼了一声,脸变得阴沉起来:
“这由不得你!为父给你找了十个美人,皆国色天香!
你也该为端贤亲王府出点力了,今日起,若你无子嗣,休想出王府一步!”
赵有心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砰的跪倒,抱着赵铠的大腿嚎哭哀求:
“爹!您不能这般啊!”
赵铠看也不看赵有心,喝道:“来人,将二公子带下去,看住了!”
几个王府护卫冲进中堂,按了赵有心便往外拖。
赵有心拼命挣扎:“爹!您不能这样啊!您把孩儿当什么了!爹…”
赵铠喝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最好老实配合,否则!哼!带走!”
王府护卫也不管赵有心如何哭嚎,拖了赵有心便走。
赵铠又一招手,王府的管家进得中堂来,躬身道:
“王爷有何吩咐?”
赵铠阴冷的说道:“每日给二公子熬制补药,看着他喝下去!他不喝,就给本王灌下去!
此事交给你负责,若有差池,小心你的脑袋!”
“遵命!”
王府管家神情无太多波动,领了命便退了下去。
中堂中只剩得赵铠一人,这才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他也知自己年岁已大,开不出小号了,要想得这赵家江山,必要有亲孙子才行。
如今赵祈佑得了嫡皇子,国本已固,赵铠要想谋得龙椅,就必要有个聪明的子嗣。
赵有良与赵有心愚钝,大周谁人不知,他俩是指望不上了。
就得有几个孙子才行,否则赵铠得了这江山,恐怕也得被人骂得位不正,服不了宗室。
而此时赵铠又不得不发,一来,他岁数快六十,他已隐忍了二十多年,若再忍,就真没机会了。
二来,在刑部公堂上,他因姜远将所有罪名按在了向天高身上时,失态咬碎了老牙。
事后才惊觉自己可能露了破绽,万一被人查出什么来,那便是极大的危险。
所以,此时箭已上弦,他已无退路了。
赵铠正暗自伤怀,一双耳朵却是动了动,快步冲向中堂之外,却没见得任何人影。
只有远处厢房处,一个在王府干了多年的老仆,拿着一个扫把在扫落叶。
赵铠皱了皱眉头,他刚才明明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
“来人!”
赵铠低喝一声,刚才消失的王府管家又冒了出来:
“王爷。”
赵铠冷冷的问道:“最近王府,有没有收新来的奴仆?”
王府管家立即应道:“有,最近在牙行买了三个杂役,两个男子,一个丫鬟。”
赵铠与鸿帝不愧为亲兄弟,疑心病一点不比鸿帝轻,一挥袍袖:“杀了!”
王府管家也不多问:“是!”
而此时,王府的马圈中,一个身材矮胖,年约二十多岁的奴仆,正欲用纸包了石子扔出院墙,却见得王府管家带着护卫快步而来。
刷马的奴仆连忙背过身去,将那张写满字的纸条塞进嘴里咽了下去,手中却也没停,拿着刷子卖力的给马刷毛。
王府管家并没有发现他这一小动作,只是毫无表情的一挥手:
“杀了!”
那刷马的奴仆刚直起腰,便被王府护卫一刀捅穿了心窝。
同样的事,还发生在柴房与浆洗房。
王府管家领着护卫连杀三人后,回到中堂与赵铠复命:
“王爷,办妥了。”
赵铠轻点了头:“以后王府暂不买奴仆!
你去备车,本王要出府!”
王府管家领了命而去,不多时赵铠乘了马车出了王府大门。
那在院中扫落叶的老仆依旧专心扫着地,将散落的树叶归拢到一处,甩了火折子,就在院子里烧。
“老常!你疯了!怎敢在院中烧枯叶!”
王府管家阴沉着脸冲过来,将火给踩灭了。
那叫老常的老仆,却将手搭在耳朵上:“于管家你说啥?”
于管家骂道:“你这老东西,脑子糊涂耳朵也聋,王爷要不是看在你服侍县主多年的份上,早赶你滚了!
你这老东西,迟早得滚蛋!”
老常咧着没几颗牙的嘴:“啥?您要吃蛋?”
于管家大怒:“老东西,将这树叶拿到外边去烧!你若是烧了王府,扒了你的老皮!”
老常这回听清了,一个哆嗦,弯着老腰不停点头:
“是!是!”
老常寻了个烂麻袋,将树叶装了,蝼着背提着往王府外走,寻了个角落将那树叶倒了便算完事。
老常倒完树叶后不久,一个要饭的叫花子,在树叶中一顿扒拉,从里面找出一个小纸团揣进怀里。
而后又捡了个烂果子,边走边吃,却是径直出了城,往鹤留湾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