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祈佑随即又想到不可能,李夯再贪财也不敢这么干,毕竟他的家小在燕安,这么做是找死。
赵祈佑捻了捻胡渣子:“如今无将可用,李夯虽贪财,未必有异心。
到得将来你出征时,我再让人将他替下,扔给他一个闲职,让他回燕安养老。”
姜远笑了笑,他知道赵祈佑这么说,定然就会这么干,也便不再多说:
“也好。”
赵祈佑又回归正题:“徐幕去的话,可让他先在济洲招兵,与樊解元同练新兵。
朕也可再拨银钱与樊解元造船,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腾州到底由谁去最好。”
姜远一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赵祈佑一愣,正色道:“明渊,我没与你开玩笑,你觉得谁去最好。”
姜远见得赵祈佑真心相问,便道:“右卫军里的将领多如牛毛,臣倒是认为施玄昭可往。”
“施玄昭?”
赵祈佑仔细思索一番,终于想起此人是谁了。
当初太子造反,颜其文的女婿段思兰与颜浑,欲率兵进燕安作乱。
负责接应他们的人,便是施玄昭与骆羽宾,但施玄昭却是尉迟愚,派出潜伏在太子党羽内部之人。
施玄昭在城头手刃骆羽宾后,将城门给关了,随后徐武率右卫军出城,将颜浑与段思兰灭了。
说起来,这施玄昭还有平叛大功,被鸿帝加封为威勇将军。
“就他了!”赵祈佑一拍巴掌,又瞟向姜远:
“除了他,还有人可往么?如果没有,朕派个阉人帮他。”
姜远暗叹一声,赵祈佑这厮也不是那么信施玄昭,又要搞阉人监军那一套了。
大周在这上面吃的亏还少么?
姜远道:“派巡城兵马司的花百胡去吧,此人倒是忠心不二,又有些智谋,丁岳就是他斩杀的。”
赵祈佑是知晓花百胡这个人的,此人先后两次立下大功,又是禁军出身,比太监要强得多了。
“行!让施玄昭与花百胡,去山南东道的江夏与江陵招兵,就地练兵!
待得徐幕的水军北上时,将他们一起带过去。”
姜远见得事已妥,又道:“陛下,我再塞个人进去吧。”
赵祈佑愣了愣:“谁?”
姜远笑了笑:“我那弟子木无畏。”
赵祈佑讶然道:“明渊,今天这事已过,没人再当他是棋子了,你无需担心。”
姜远摇头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此子本是水军出身,让他跟着徐幕去吧。
今日这事闹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留在燕安,我虽能保他平安,但终究不是事。
荀二小姐与他之事,想必您也知晓的,让他远离这里吧。”
赵祈佑盯着姜远:“你猜到了?”
姜远点点头:“换作是我,我也不会让一根墙头草来回摇摆。”
赵祈佑严肃起来:“还是明渊懂我,我也不瞒你。
收拾完西门楚与崔氏,下一个就是荀封芮,荀家也是顶级门阀,此次他们倒逼皇权,荀封芮也有份。
如今他看得形势不对,又往回倒,哼!朕怎会再信他!”
姜远叹道:“如若他有悔改,也可留他一命,交出荀氏族中大部分土地,分散家族就行。
但想来,就算荀封芮同意,他族中也不会同意的。”
赵祈佑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别的原因,朕就算不杀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这回轮到姜远发愣了:“还有什么原因?”
赵祈佑轻哼一声:“还记得藤原次郎一事么?”
姜远心神一凛:“当然记得。”
赵祈佑道:“荀封芮这厮与藤原次郎暗通曲款,你府中遭倭人夜探,与他有关联。”
这事姜远却是不清楚,他只清楚荀封芮让向天高,找廖发才等一众江湖高手追杀藤原次郎之事。
但为何要追杀藤原次郎,廖发才只是干活的,却是哪里知道,姜远自然也就不清楚原因。
赵祈佑见姜远面有不解,解释道:
“我已查清楚了,藤原次郎之所以派人夜探你家,是因为荀封芮收了藤原次郎的好处!
他将这火药是出自你之手之事,告知了藤原次郎。
藤原次郎离开燕安时,还去荀府要挟过荀封芮。”
姜远听到这,这才明白荀封芮为何会找江湖高手杀藤原次郎了。
定然是他受不了藤原次郎的要挟,只有将他杀了,荀封芮才能高枕无忧。
“原来如此,我说呢。”
姜远摸了摸鼻子。
赵祈佑冷笑道:“后来,倭国的人又跑回燕安,言称藤原次郎失踪了,朕怀疑大概也与荀封芮有关。”
姜远应道:“陛下猜的不错,藤原次郎被荀封芮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姜远将在高塘所见,与廖发才所说,一一说了。
赵祈佑轻捶了一下桌子,咬牙道:
“果然如此!荀封芮这厮,透露镇国神器不说,还私下追杀藤原次郎!
若那藤原次郎死了还好,若他活着回到倭国,定然行报复之事,我大周沿海的百姓就要遭殃!”
姜远道:“如今倒也没什么顾忌了,万启明的炼钢坊一旦建成,咱们就可以造火炮,倭国若来惹我大周,至少防御不成问题。
待得收拾了北突与早鱼半岛,他们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赵祈佑眉头动了动:“怕是等不得一两年了。
徐武来信说,倭国见得新逻有异动,已是虎视眈眈。
朕猜测,他们也想在早鱼半岛上分一杯羹。”
姜远笑道:“意料之中的事,正好让他们互咬。
到时候正好利于我大周出兵,相信到时新逻会很乐意咱们去帮他们的。”
赵祈佑也笑道:“不错,这才是坐收渔翁之利!”
姜远沉吟道 :“陛下,且不先说早鱼半岛与倭国的局势,单说这荀封芮。
他虽为墙头草,但目前的确是向着您的。
且通倭之说,未造成多大危害,且他也尝试着补救,虽然私心居多,倒是无卖国之嫌。
如果向他动手,定然会引得其他门阀士卒忌惮,能不伤和气解决最好。
其家族若不老实,便斩其家族,他的命还是留下吧,也算作个样子,不杀他比杀他好太多了。”
赵祈佑目光灼灼的看着姜远:
“明渊,你还是为你的弟子着想。
也罢,只要荀封芮识相,日后自求告老分散家族,朕留他一命,让他回家养老。”
姜远拱了拱手:“多谢!”
赵祈佑摆摆手,也不多言。
他也知姜远心思,木无畏是他的弟子,荀柳烟又何尝不是。
再者,若将明面上已倒向皇权的荀封芮诛杀,确实会让其他门阀忌惮。
若不杀他,却可以在诛杀西门氏与崔氏之后,向其他士族释放出,顺从者可活的信号。
而姜远安排木无畏从军,为的也是防患于未然。
虽然姜远从大局方面,告诉赵祈佑不杀荀封芮,比杀了要有好处。
但赵祈佑毕竟是帝王,其心难猜,这一刻同意了,说不得下一刻就会换了想法。
姜远将木无畏支走,一来可让他避开这个旋涡,二来,也可以让他去军中建功立业。
若荀封芮识相,能侥幸保得荀家活下来,姜远再让木无畏回来娶荀柳烟,如此才是上策。
姜远也不是一味心软之人,若荀封芮不识相,他不介意帮赵祈佑弄死他。
甚至比赵祈佑下手还要快。
在大势之前,儿女情长都得靠边站。
君臣两人心如明镜,却也不全说破。
此时尉迟耀祖匆匆赶来:“陛下,何事召唤末将?”
赵祈佑拿了紫砂壶,笑道:“没啥事,叫你过来喝茶。”
尉迟耀祖心下疑惑,急匆匆的寻自己来,就只是喝茶?
姜远笑道:“陛下的功夫茶不错,尉迟兄来得正好。”
尉迟耀祖咧嘴一笑:“这茶杯这么小,不得喝上个百八十杯才解渴?”
赵祈佑无语的看了一眼尉迟耀祖,这货与老尉迟一样粗鲁。
不过越是粗鲁之人,心眼子没那么多,也正因如此,鸿帝与赵祈佑,才放心将右卫军与禁军交给他父子。
“喝不喝?不喝滚!”
赵祈佑半开玩笑半认真。
尉迟耀祖眼里看着那包茶叶,嘴上却道:
“陛下赏赐,末将三生有幸,但末将岂能与陛下同饮。”
赵祈佑将那包茶叶一包,塞尉迟耀祖手里:
“满意了?黄徽山每年就产这么些茶叶,你喝得比朕都多。”
尉迟耀祖咧了个大嘴:“谢陛下赏赐。”
茶叶没了,茶也没法喝了,姜远也便起身告辞,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陛下,明日子夜有天狗食月之天象,您若有时间,可去格物书院观月,此事我也已与太上皇禀过了。”
赵祈佑来了兴致:“哦?你是说包直笑的大号千里眼制出来了?朕倒是要去看看。”
姜远见赵祈佑答应了,便拱手道:“那既如此,臣就先告退了。”
“明渊,你这般着急回去做甚?”赵祈佑随口问道。
姜远道:“事儿多了,我回去烧陶瓷,造纸。”
“烧陶瓷做甚?”赵祈佑不解。
姜远叹了口气:“这不太上皇弄了个杂志么,我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能使得印刷快一点。”
“就这事啊?我以为多重要呢,行吧,朕也累了。”
赵祈佑今日的心情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却是有些庆幸。
今日恰巧因姜远弟子一事,让他发现端贤亲王也不简单,可以说是提前预警了。
赵祈佑伸了个懒腰甩了甩袍袖,与尉迟耀祖先行走了。
“不重要吗?”
姜远嘀咕了一句,也甩了甩袍袖,去通阳门找黄门太监,让其去后宫将小茹叫出来。
姜远在通阳门外等了片刻,却见得玥妃挽着小茹的手,有说有笑的一同出来,好似姐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