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四听得令下,转头便扎进雨幕中,急急往书院而去。
黎秋梧与小茹哭道:“姐姐,赶紧召集人手去寻夫君啊!”
上官沅芷摇摇头:“现在天已黑,雨太大打不了火把,派出人去也无济于事!”
“那就不寻了么?!”黎秋梧抹了把泪,再次往雨幕中冲去。
上官沅芷一把将她拉住,沉声道:“师妹!现在你去小李庄又能如何!你若出了事,待得夫君回来,我该怎么向他交待!”
黎秋梧看着沉沉的夜色与瓢泼的大雨,嚎啕大哭,她也知道上官沅芷说的不错。
“夫君定会没事,待得明日天亮,便发动所有人前去寻夫君!”
上官沅芷脚步虚浮,勉强站稳住,她心里的慌乱一点不比黎秋梧与小茹少,但现在夜如浓墨大雨滂沱,又如何去找?
人在自然灾祸面前,渺小如尘埃,深深的无力感袭遍侯府中的每一个人。
书院中,姜守业与上官云冲听得姜远被洪水卷走,大惊失色之下,也顾不得打伞,直奔鸿帝的别墅而去。
姜远不仅是姜守业的麒麟子、上官云冲的爱婿,还是书院的支柱,大周的希望。
如果姜远有个好歹,这就不仅是姜家与上官家遭受重大打击,刚刚迈上变革之路的大周,也会受到重创。
“持吾之令牌,速进宫禀于陛下,派出右卫军,连夜找寻!”
鸿帝当即发下旨意,让身边侍卫骑了快马拿了令牌以叫开城门,直入皇宫找赵祈佑。
姜远不仅是大周的侯爷,同时他也是鸿帝的女婿,鸿帝又怎能不急。
姜远被洪水卷走,生死不知的消息传至书院学子耳朵里时,格物书院的学子们正在食堂排队打饭,整个食堂在短暂的寂静之后,便炸开了锅。
这些学子已在书院念了近三个月的书,他们虽然在背后大骂姜远是根恶棍,脾气臭得像屎。
但姜远除了脾气差,授课解惑却是另有一套,教书育人也很少讲大道理。
特别是他主授的格物与农桑课,总能深入浅出,旁征博引的讲叙原理,甚至用格物来解释神鬼传说与神秘现象。
比如令人闻之色变的坟头鬼火,姜远居然能在课堂上通过实验来证实这玩意,只是一种叫做‘磷’的物质,与空气产生的化学的反应。
比如姜远弄了块琉璃,在阳光下能将纸张烧穿。
种种奇奇怪怪的神秘现象,都能在姜远这里找到合理的解释与答案,为众多学子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乎,只要有姜远的课,许多文韬部与讲武堂的学子也会旁听,导致格物部的教室时常人满为患。
而姜远一视同仁,谁有不懂的都可以提出来,皆会一一解答。
姜远还会带着他们将学到的东西,在生活中实际应用。
鹤留湾市场后面的‘远宁’大酒店里面的自来水,便是姜远带着格物部一众学子弄的,从设计到施工,皆由学子们完成。
姜远给他们的这种参与感、认同感,是这些学子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所以,学子们既恨姜远的严励,又极其敬佩于他的博学。
且姜远的博学不仅只在格物与算章之上,对于兵法、军阵也极为精通,他说的很多破敌破阵之法,兵书上根本没有记载。
在讲武堂讲兵法时,他的兵法课上同样也人挤人。
就连女学子都能掐着兰花指,说上几句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等谋略来。
只要学子们不触犯书院的规矩,往日里的姜远其实极其平易近人,从不摆先生与侯爷的架子。
不管是贫寒学子,还是富家学子,有困难找上他,在合理的要求范围内,都会及时帮忙解决。
除了这些,姜远还极其护犊子。
前一阵子书院休沐时,孟学海等学子进燕安游玩,与国子监的学子起了争斗之心。
孟学海等人与国子监学子斗诗,大胜国子监学子,结果国子监学子不服,仗着人多势众,将孟学海等人打了。
姜远闻听后,当即带着书院学子杀去国子监。
先将那些打人的国子监学子拎出来捶一顿,而后就在国子监内摆开擂台,要再比一场诗词歌赋。
这等于上门踢馆,国子监学子岂能忍,当即应战,结果自然是格物书院学子再次大胜。
比完了之后,姜远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国子监的学子与官员的鼻子喝道:
“尔等别看老子的学生是学格物的,论诗词歌赋,一样不弱于人!
谁若不服,欢迎来我格物书院比斗!尔等比不过就动手打人,我的学生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姜远霸气强势的姿态,像极了护小鸡的母鸡,国子监的官员与学子,连话都不敢接,让格物书院的学子们挣足了面子与自信。
这样的先生,哪个学子不喜欢,即便脾气臭一点,严励了一些,那不也是为了他们好么。
如今姜远落入洪水中生死不知,一众学子议论纷纷,皆是焦急无比。
这么好的先生,如若出了意外,任谁也接受不了。
最急的莫过于利哥儿与徐文栋、木无畏与柴阳帆、大牛等人。
利哥儿是姜远的小舅子,虽然经常挨姜远的训斥,但并不妨碍他把姐夫当偶像,行为说话都在刻意模仿姜远。
所谓长兄如父,姜远不但是他的姐夫,其实也担起了父亲的职责,在利哥儿心里的位置极为重要。
而对于徐文栋来说,姜远于他有抚养之恩,此恩大过天。
大牛则更不用说,他原本只是一个铁匠小学徒,能进得书院念书,皆是托了姜远的福。
至于木无畏么,则是与姜远有师徒之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出事徒弟能不急么。
而柴阳帆,心里始终记着那么一幕,当初在济州水军大营,他吃不饱饭,姜远把自己的那份饭给他时的情景。
利哥儿当即跳了起来:“我去小李庄寻姐夫!”
徐文栋急声道:“只凭我们几个难成事,东家常说人多力量大,咱们叫上书院其他学子一起!”
木无畏点头道:“没错,人越多越好!”
利哥儿拎着餐盘,拿了个扫帚爬上桌子,使劲的敲打着餐盘:
“众位同窗,先生有难,我等为弟子,岂能坐视!谁愿与我一起去救先生!”
利哥儿话音刚落,孟学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也爬上了桌子站在利哥儿身边,大声道:
“各位同窗,当初我等被国子监学子欺负时,是姜先生护着我等,如今先生有难,该是我们护先生的时候了!谁与我同去!”
曾与上官麟打赌输了金冠的申姓公子,也翻身站上桌子,吼道:
“各位同窗,先生曾说,咱们书院所有人都该互帮互助,你们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救先生!”
木无畏与徐文栋当先大喊出声。
“救先生!救先生!”
食堂中所有学子都跟着齐声大喝,声音甚至掩盖住了雷声。
荀柳烟与赵欣也正在饭堂中吃饭,见得这情形,荀柳烟赶紧站出来阻止:
“各位同窗冷静,现在天黑雨大,万不可出校!”
孟学海朝荀柳烟拱了拱手,朗声道:
“荀小姐切莫阻拦,即便大雨如注天黑如墨,但先生生死不明,我等岂能什么都不做!
为救先生,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又如何!”
“对!先生性命要紧!”一众学子也跟着高喝。
俗话说三人成虎,此时食堂中有上千学子,正是年少血性之年,现在谁敢说不去救先生,定然要被所有人鄙视,以后在书院如何混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