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闭目。
“皇上回来那天，我会在城门外穿着红衣，亲自迎接你。”
“好，我答应你，等我回来那天，必八抬大轿迎你入宫，为后！”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真实。
烛火轻摇，颤抖的火苗映着交颈拥抱的两人在身后留下一双巨大的影子。
*
赤邦来势汹汹，第二天沈肆就整装待发，走的那天天色还很暗，黑色铁骑上面一身铠甲的少年皇帝，身后火红的披风映在来送别的众人眼中，激起人们的血腥。
“天地为证！尔等将士皆为我朝之脊梁，今赤邦猖獗，侵我疆土，辱我社稷！朕承天命，统御九州，与尔等共生死！斩敌方将领首级者，皆赏千斤，封万户！天地神明共鉴——此战必克，山河永固，天佑里朝！随朕出征！”
手中的酒被沈肆大口喝下，猛的砸向地面，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将士皆目露红光，齐声怒吼：“愿效死力！愿效死力！愿效死力！”
此起彼伏的声音砸到地上，兵马走动起来，那位皇帝转头看向城墙上，但上面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最后他甩开披风，胯下的马似乎感受到主人心里的悲伤，快步奔跑起来，很快就没了影子。
而与此同时，在乾清宫的云祝弥抬眼望了望外面有些泛白的天色，皇上应该是走了。
他站起身，身穿一身白衣，走到一边，手中拿着一把刀。
感觉到身后有气息接近，他厉声开口：“站在那里！别动！”
背后的暗一暗二瞬间站在那里没有动静。
云祝弥没有转身，声音冷淡仿佛冬日枝头的第一簇雪花，“暗一，暗二，从今往后给皇上发送的信件，必须由我亲自书写，不可透露我的情况。”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想让他担心，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活着，我会活到他娶我的那天。”
暗一暗二沉默着，他们从小被训练就是只听皇上的吩咐，剩下的一概不听。
云祝弥慢慢转过身，他直视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们也知道如今的局势，我必定要入太后阵营才能套到消息，太后身后有无数的簇拥者，我得好好看着他们才对。”
暗一暗二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动摇，最后两人跪在地上，沉声说道：“谨遵吩咐。”
他们也知道自己主子这一步棋走得凶险，虽然手上有了兵权，但是他们仍然不知道勇王以及太后到底养了多少私兵，到时候勇王登基，这些私兵就会变成明目张胆的士兵。
皇上就算是有兵权，但是战争过后将士皆是疲惫不堪，如何抵挡？
“你们先出去，替我将门关上。”云祝弥开口。
暗一暗二退了出去，刚出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闷哼，浓重的血腥气慢慢溢了出来。
当天太后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血人，此人身着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一步一挪硬生生爬到了宁寿宫的门口，他叩着大门，声音带着哭腔：“求太后娘娘救救奴才！”
大门一声一声被叩响，太后正在佛堂，手中的佛珠被她一颗一颗捻在手指间，听到外面的声音，她睁开精明的双目，“何人在外？”
“回太后，是皇上旁边的那位云公公。”
太后挑眉：“哦？他此时在这里做什么？”
“云公公浑身鲜血，脸上还有被抽的鞭子印，听说脚踝都被人扭断了，是硬生生爬来的。”丫鬟皱着眉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太后这才来了些兴趣，她起身：“将他带进来，哀家倒要看看这位云公公到底是想做什么。”
“是。”
很快云祝弥就被拉了进来，他头发散乱着，眼眶通红，嘴唇发白是失血过多的样子，身上的白衣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他双眸微闭，刚才被拉进来的时候，那些太监专门拉着他扭断的脚踝，他痛得仿佛要晕厥过去。
但在看清太后的脸之后，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朝着太后狠狠磕了个头，“求太后救救奴才。”
太后轻抿手中香茗，抬眸间就将云祝弥惶恐的模样尽收眼底：“云公公几日不见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了？”
云祝弥痛哭流涕：“皇上！皇上是疯子！”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有眼力见儿的太监立刻上前，啪啪甩了他几个巴掌：“该死的奴才！拖下去乱棍打死！”
太后却眯着眼睛，她一抬手，那太监立马退后。
“云公公与皇上自是一见如故，何说出这番伤人的话？”
“太后，皇上断袖之癖！每天都在折磨奴才，他还要杀了奴才，奴才好不容易在皇上去出征的时候侥幸逃了出来，奴才实在不知该去哪里了！望太后收留奴才！”
“呵，一个奴才死在皇上手中也是一桩好事。”太后轻嗤一声，随后高声说道：“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后扔到乱葬岗！”
“是！”很快几个太监就架着云祝弥准备离开。
但就在此时，万寿宫的门又被敲响。
打开门一看，竟是乾清宫的侍卫，他们看到太后皆抱拳行礼，随后看到云祝弥，厉声怒吼：“这贼子在这里！”
其中一个侍卫朝着太后禀报：“太后，此人是皇上关在乾清宫的奴才，不知为何跑到了这里。”
说罢，他挥手朝着后面的人说道：“带走！”
云祝弥浑身颤抖着，缩在角落，他的眼瞳疯狂颤动，随后大声喊道：“崔……崔老将军早已投靠皇上！”
满室寂静，太后听到他的话，眼眸一闪，随后她说道：“行了，哀家见云公公着实可怜，以后就留在宁寿宫吧。”
身后的侍卫闻言，“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皇上既然已经出征，这紫禁城中的事就由哀家做主。”她声音尖利，有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那几个侍卫见状，只能转身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太后吩咐身边的丫鬟和太监离开，清了一室。
她声音变得慈祥：“云公公刚才是说崔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