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什么，我看你这孩子不像是个坏人，应该是个诚实的。”李青香抱着洋洋有点累，把她交给陈德海背着，“人穷不怕，要的是能想办法找门路挣钱，诚信经营，没有做不起来的生意。
陆同志！其实我可以给你指一条门路，服装厂的裤子没打算全部零售，打算卖进百货公司，你要有这方面的人脉，可以提供一二。
达成合作，你能拿提成，第一次牵线搭桥，这个钱，服装厂会给你的。”
“百货公司吗？”陆晨远顿住脚步，脸上大喜，“李阿姨！您说的是真的？喇叭裤要卖进百货公司？”
“是呀！我没骗你。”李青香走路走得急，有点喘，“我们厂生产的服装，将来都是比较时新的，目前海城的服装市场，最大的销售场地就是百货公司，只能卖给他们。
不然服装厂的人不可能来海城摆摊，摆摊是为了替百货公司打个宣传广告。”
陈德海站在一旁听着，心底佩服的要死。老妈那张嘴哟，实在是敢说，难怪能出来做生意，他得好好学学，以后也要自己做生意。
通过今天，他感觉顶替老爸的工作一点都没意思，一个月就三四十块钱，够干啥的？
瞧老妈多厉害，一出手，挣的比老爸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百货公司的经理是我发小的姑父，李阿姨！等会儿我就去问问我发小，看百货公司有没有意向收你们的裤子。”
李青香眼珠一转：“上赶着不是买卖，你不用特意去问，就跟你发小说一声，顺便好心跟他提一嘴。
要是裤子能进百货公司，一定挣钱，买的人不少，他姑父今年的业绩绝对好看。”
陆晨远低着头仔细一想，明白了，不由得高看李青香一眼。他们不想舔着脸去找百货公司，而是希望百货公司经理主动找上来。
这样的话，主动权就掌握在服装厂手里，价格什么的，得由服装厂的人说了算。阿姨是个有本事的，也懂得做生意。
从来没想过这么好的事落到他头上，不过是传句话的事儿，就能有钱拿，跟捡钱有什么区别？
上个月老妈给他算命，说他下半年会遇到贵人，莫非就是这位李阿姨？
一定是的，她给自己带来了财运，她要不是自己的贵人，还能是谁？
不管提成多少，这都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谢谢阿姨！这事不难，我等会儿就跟他说。”陆晨远带着李青香往家里走。
他住的是低矮的平房，在一条阴暗的胡同里。
胡同很窄，两个人对面头碰头，必须有一个人站着，侧身，等另外一个人过去，才能往前走。
陈德海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好奇地东张西望。
洋洋趴在舅舅背上，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困了。李青香在后边护着，怕有啥东西砸在孩子身上。
陆晨远的家在胡同最里头，两间墙上长满青苔，闻着一股子霉味，亮着昏黄灯光的小屋子。
一间吃饭，饭桌旁铺了一张床。一间门关着，瞧不真切里头的摆设，门缝里露出隐隐约约的亮光。
他妈妈在一旁塑料布搭盖的厨房里收拾，瞧见陆晨远带着人回来，十分意外。
“小远！怎么带着客人回来了？”
陆晨远没回答，而是朝他妈喊：“妈！把咱家户口本拿出来给李阿姨看看。”
“啊？户口本？”陆妈妈从厨房出来，推开另外一间屋子的门，“你招呼李阿姨坐，给人倒水，户口本我去拿。”
李青香赶紧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就想验证一下陆同志是不是个实诚人。看完户口本就走，我那边还有事。”
陆晨远也没坚持，本来李阿姨那边的确有事，他也不好耽误人家。
进屋，走到自己睡的床铺前，蹲下身，掏出一个蓝布包，夹在腋下。这是他的全部家当，一会儿都换成李阿姨手里的货。
不够的部分等卖了再想办法给她。
陆妈妈拿来户口本，递给李青香：“看看吧！我家小远没骗你。”
李青香翻开本子，户主是陆晨远的父亲，已经死了。
家里只有一个妈妈，两个妹妹，地址跟刚才进来的门牌号码对得上。
把户口本还给陆晨远，李青香问：“如果以后你想要货，我邮寄给你，写户口本上的地址能不能收到？”
“能。”陆晨远眼底露出亮光，“李阿姨！你的意思是要跟我长期合作？你以后的货都供给我？”
“对呀！我不打算一直来海城，就来这一次，找到经销商，以后就不来了。我给你供货，按照批发价给你，至于你卖多少，挣多少钱，都是你的事，我不参与。”
混黑市的人哪里不知道李青香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年头，不愁东西卖不出去，是瞅找不到货源。
不管是啥，只要有稳定的货源，那就等于有了一条挣钱的门路。
李阿姨果然是他的贵人。
真的。
手里的货让他独家买卖，等于给了他全家人生活的希望。
这么多年混黑市，他什么都做，不管是啥，只要遇上就做，能挣一分是一分。父亲没了，家里就靠老妈一个人扫大街，养活他们兄妹三人，实在很难。
他虽然是待业青年，因为没钱没门路，一直安排不上工作。
逼不得已，只能去黑市混点吃喝。以前抓得严，每次都小心翼翼。
今年开始，政策宽松了，不需要躲躲藏藏地做买卖，只要你有能力，可以光明正大地摆摊。
可惜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持久，实在是货源稀缺。
每个人都是定量供应，做吃食生意的人也不是天天都能出摊，买不到米面粮油，拿啥卖？
其他生意也是一样，没有来货渠道，想做也做不了。
像李阿姨这样能搞到碎布做发饰的人很少，如果有她给自己供应货源，这个生意应该会很长久。
不会像之前那样，做一次两次就没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有货。
“李阿姨！谢谢你对我的信任。”陆晨远有点小激动，“放心！只要您信得过我，我一定不会少您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