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打下去,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的四人身上,站得笔直眼神冰冷的长安,瘫倒在地脸颊红肿的齐远志,脸色惨白如纸的陶琪琪,以及站在一旁冷笑的孔逢春。
孔逢春居高临下地看着齐远志,红唇轻启;“齐远志,你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高二那年,你妈妈发现你早恋后,在学校是如何失态的?”
“陶琪琪,你是受齐远志妈妈资助的贫困生,又因为成绩优异,所以能来这里借读,你和齐远志恋爱时,就没有想过他妈妈的感受么?”
在场的都是人精,虽然孔逢春说的是借读,但大家略一思索就知道,像陶琪琪这样的学生,是齐家给齐远志培养的同伴。
成绩优异,家境贫困,以后或许还要借着齐家的势发展,正好给几代单传的齐远志做个助力。
论迹不论心,齐家能出钱资助贫困生就是好事,能多一个学生继续上学就是好事。
但齐远志妈妈,卢青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和资助的学生谈起了恋爱。
出钱可以,出力也可以,但让她搭上儿子,是万万不可能的。
孔逢春转身面向宾客,声音清晰而响亮:“卢阿姨当即断了对陶琪琪的所有资助,还威胁要让她退学。”
“是你,齐远志,找到了和陶琪琪做同桌的我,哭着求我帮忙,说她成绩优异,不该被埋没,说你对她只是怜惜,求我以孔家的名义继续资助她,免得你妈妈发现。”
孔逢春嗤笑一声:“当年也是我单纯,被你的一片善心打动,也觉得陶琪琪不容易,便答应了。”
“从高二到大二,这四年的时间,陶琪琪的学费生活费,甚至她母亲病重时的医药费,哪一笔不是从我孔逢春的私人账户划出去的?”
“也就是我去年的暑假才幡然醒悟,断了同陶琪琪的来往,怎么到了你们齐家人口中,就成了我孔逢春对你齐远志死缠烂打,爱而不得了?”
她目光锐利地射向试图爬起来的齐远志,“你这个人,当真是让人恶心,好处全都要,名声也不能坏。”
“我来猜猜,你以后打算怎么做,是金屋藏娇,还是刷一波名声后,再使计让梁小姐退婚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陶琪琪突然尖叫起来,泪流满面,“逢春,远志他是真心帮我的,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对,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是你……是你一直喜欢远志,才故意诬蔑我们!大家不要相信她的胡话……”
孔逢春等的就是陶琪琪跳出来,“哦,清白的啊?”
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叠照片,一张一张的给众人展示,“这个是你和齐远志在公园里拥吻,这个是你们在学校大礼堂拥抱,这个呢,是你们一起住进了齐家在郊区的大宅。”
齐远志和陶琪琪就这么看着,孔逢春用一张张照片将他们二人凌迟。
宾客们一片哗然,议论声指责声此起彼伏。
相比起孔逢春的斥责,长安的镇定,反应最大的居然是齐远志的妈妈。
卢青元的脸色由青转紫,她指着齐远志,手指颤抖,“你……你这个逆子,你竟然骗我!你竟然还在跟她来往!”
比起儿子对未婚妻的不忠,她显然更气儿子欺骗了自己。
“妈,你听我解释!”齐远志慌忙想要辩解。
齐父看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心里又惊又怒,但还是强忍着,“诸位,诸位,是鄙人没有安排好,让大家受惊了,请诸位先移步偏厅,再次感谢诸位体谅!”
又看向脸色紫青的梁松睿,“松睿老弟,这件事情真的有误会,我们齐家不至于教子无方到这种地步,恳请老弟体谅!”
看梁松睿不说话,他又暗示道:“改日,改日我一定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还有远志舅舅也会一起去。”
齐远志的舅舅,就是梁松睿一直想找关系攀上的医疗器械口子的人。
齐父到底是常年混迹官场,几句话下去,就给混乱无比的事情找到了最快的解决方法。
其实他想的也没错,只要安抚了梁松睿,只要梁家不会怪罪,其余的事情都好说。
可惜,他忽略了长安这个当事人。
长安冷冽的声音响起,“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赔礼道歉,就可以弥补他造成的伤害么?”
不只是齐父,连一些宾客都惊讶长安此时强硬的态度。
长安不看那些人,只问卢青元:“卢阿姨,当初的事情,是巧合,还是你设计的?”
长安不知道原身卧室为何会有治哮喘的药,但不妨碍她现在这么质问对方。
卢青元本来想糊弄过去,但对上长安的眼睛,不知为何,就没忍住说了实情:“是巧合,也是设计,当时在你家聚会的还有玉家的小姐,远志爸爸说她也有哮喘,让我想法子搭上对方……”
玉家,那是比齐家还要显贵的高门大户。
围观的众人又开始大声议论了,丝毫不避讳看热闹的心思。
长安:“齐远志是什么金疙瘩么?”
还跟选妃似的,一家一家的挑过去。
“家里没有镜子?实在不行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配不配!”
梁松睿嗨呀了一声,小声说:“文明用语,文明用语。”
孔逢春哈哈大笑:“文明用语,那是要说给文明人听的,齐远志不配。”
长安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后已无异样,但却没放过对卢青元的质问,“齐远志大二那年,被你发现又和陶琪琪在一起,所以你拆散他们,筹谋玉家不成,就选了我这个聋子,是么?”
卢青元难堪的低下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这样的态度,让旁人一看就是被长安说中了。
有相熟的太太没忍住,“青元,你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啊。”
“就是!人家小姑娘救了她,却被传成是携恩求报,非要嫁给齐远志,结果没想到……”
“齐年总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没想到私下,却能指使太太利用哮喘去攀关系,啧啧,也不知道以前用没用过这招。”
“难说,怪不得人家正当年的岁数就坐到了这个位子……”
齐父越听心越颤颤,刚想出言制止长安,却被对方一个眼刀甩来,被瞪得一愣。
齐父是没话说了,齐远志也说不出话来,可陶琪琪不知道怎么想的,却跳了出来。
陶琪琪:“不要对长辈无礼,都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吧……”
长安:“当然是怪你了,难不成还要怨我?”
“说起来,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陶琪琪紧张的不敢看长安。
长安:“你是被卢青元资助的贫困生,可她不会只是资助你一个人吧?”
“是资助你们整个县城的学生,对么?”
陶琪琪:“是,卢阿姨很善心。”
长安:“哦,那在你和齐远志早恋被发现后,卢青元既然能用退学威胁你,想必也说了其余的狠话吧?”
陶琪琪咬着下嘴唇不说话。
孔逢春冷笑了一声,“她何止是威胁陶琪琪退学,更是直接断了对县城贫困生的资助。”
长安伸手抬起陶琪琪的下巴,手指微微用力,迫使陶琪琪那双含泪的眼睛无法躲闪。
长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冰冷的怒意,“也就是说,从你高二起到如今,这五年的时间,县城就再也没有获得资助的学生了,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