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你看着年纪比较小，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非黑即白，总是会存在一个灰色地带，君子慎独，但也并不意味着所有修士都可以完美做到。”
混沌依旧言笑晏晏，论脸皮厚的自我修养，一众邪祟都是占据前三。
“就拿东疆大名鼎鼎的无叶仙尊说吧，他这个老匹夫，对外塑造成一副不问世事，隐居山林的高人形象，可实际上，他是如何，旁人又怎么知道。”
混沌站在她们两人之间，她伸手捏捏龙形傀儡，这还是来蜜臣之前闲着无聊，打发时间刻出来的，凡是她见过的人都有一尊傀儡。
“人总是两面派，表面是一张脸，私底下又是另外一张脸，人为了利益权力，总是会哄骗自己说那是不得已，朝脸上套上假面。”
她化作一团黑雾，笼罩在蓝尸身侧，她的脸虚空露出来，抵在蓝尸肩头。
“仙师，你我素不相识，那些被我杀死的人都没有爬起来杀我，你又何必呢。追求正义，又为正义而死，得到的名声不过是一群人的精神狂欢。”
混沌不辩善恶，她也没有善恶观念，只要能让人痛苦，就是她的养料。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许多，裴鹤权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凌绝宗口口声声说要斩杀天下妖邪，实际上宗门内藏污纳垢。”
郁金堂面不改色，仿佛没说到她头上。
“我不信你的话。”
蓝尸看也不看她，混沌说的任何话，都没朝心上放，甚至没进过耳朵，她看着郁金堂。
“师姐，你说呢。”
修真界跟邪祟是天生的死敌，或许食物充裕时，斗争没有那么激烈，看上去温和宁静。
“自古正邪不两立，墙头草是最背时的，两边都不讨好，两边都挨骂。”
她冲着混沌笑了笑。
混沌站在血泊里，夜幕低垂，她朝着自己的影子一钻，逃之夭夭。
“师妹，算了，”郁金堂揽着蓝尸，她看了一会那具傀儡，惟妙惟肖，那双眼睛灵动得很，正所谓画龙点睛，“龙珠找到了么？”
她来哑城时，就发现了这城大有古怪，地面无活物，底下埋葬着数以万计的死尸，说是死了，但又在喘气，魂魄一直拘束在躯壳里。
底下的巨型法阵，源源不断抽取修士的修为，支撑着地上的运转。
龙珠拿出来了，还差一颗珠子，阴阳鱼的眼珠，是一对。
“混沌珠并不在她身上，很奇怪，似乎是被盖住了，能感觉到，但是看不到。”
金缕衣化作人形，跳出来，“一定是有人特意藏起来，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宝或者法阵。”
郁金堂忽而眼前发白，一阵眩晕，柔弱无比靠在蓝尸肩膀上。
“师妹，我好像有些撑不住了……”
“独留师姐一个人，我不放心。”
蓝尸把蓝京观给她的禁制卸下来，那是一只扣在手上的护腕，通体漆黑，雕刻着羽毛一般的古朴花纹。
她捞过郁金堂的手，扣上去。
“师姐，那只混沌不是好东西。”
蓝尸水性不错，潜下蜜水江里，把裴鹤权的尸体拖出来。
临行前，蓝尸反复叮嘱。
郁金堂却挣扎着从椅子上起来，有些担忧。
“据说无叶仙尊有一把破空扇很是厉害，能掀起带着冰雪的飓风，曾经他用扇子冻住了哑城外面的须弥海。”
“师姐等我回来吃晚饭。”
蓝尸每次回来都不会空着手，她带来的冰鉴里，依旧整齐码放着各类切割好的肉跟内脏，还有特殊保存的血。
郁金堂目送她走远，刚想做点什么，蓝尸又扭过头。
“师姐，别走远了，这城内有些古怪。”
这次她倒是没有说不许郁金堂跟男修说话的事。
蓝尸不许男的进入郁金堂周围一尺，简直跟地下巢栖的蜘蛛一样敏捷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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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废物，怎么会找不到呢？”
看起来儒雅随和的无叶仙尊，手持戒尺，抽在跪成一列的男修背上。
穷苦人家养不起小孩，就会把它们卖掉，如果养得起，那又是一张张长期饭票。
几经辗转，被仙门收做道童，实际上，也不过是打下手的小厮，碰巧会一点点道术仙法。
无叶仙尊已经有一千多岁，此时气大伤身，一时间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染红大片雪白道袍。
他见冥泉花拿不回来，一掌将跪在跟前的男修打出洞府，勒令他们继续寻找。
这一群男修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颈上带着一条黑环，死死箍住，稍微剧烈喘息，就会勒得喘不上气。
蓝尸见到无叶仙尊时，他正蜷缩在洞府的暗影里，疯狂吸食着一个精壮男修的血液跟修为。
“你误会了，他是一只炉鼎，这在修真界是最为常见不过的事情，你家难道没有么？”
无叶仙尊丢开那枯尸，正是面若冠玉，仙风道骨的好相貌，和蔼可亲。
等天光照在他脸上时，先前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干瘪枯瘦，衰老得像老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