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结束后，戈辉和乔治五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打算将自己的权力传承下去？”乔治五世问道：“要知道，特区和军队都是你一手打造的，你完全有资格将权力传承给下一代。又或者，那只是你的随口一说。”
“那是我的真心话。”戈辉说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我的责任就是建设和保卫国家。”戈辉的目光看向跑来跑去的孩子们，继续道：“看着他们长大，用自己的方式，追求自己的理想，这是我作为父亲能给他们的全部了。”
乔治五世不太相信，于是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把北方特区交给谁？”
“交给国家，交给人民，会有无数比我更优秀，能肩负起重担的人。”戈辉坦言道：“我知道你不信，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有那么一刻，乔治五世信了，但很快又不信了。权力就像天堂粉，尝过之后，就再也放不下了。他坦言道：“你这种尬德思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最初就开始了。”戈辉坦言道：“我从未想过据国家为己有。”
有那么一刻，乔治五世又信了，因为从声音到表情，都让他觉得那是戈辉的真心话。可是这又与戈辉贪婪的人性不符，一个贪婪的人怎么可能有一颗公心呢？绝对不可能。看看戈辉这里奢华的陈设，这是一颗公心该有的样子吗？
戈辉也没指望乔治五世相信，他继续说道：“北方特区就是一个错题本，现在的北洋政府也是错题本，以前的大清帝国，太平天国，甚至以前的王朝，也都是错题本。”
错题本？乔治五世一脸错愕，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都在试错。”戈辉说道：“从鸦片战争开始，山河破碎，风雨飘摇，谁能救龙国？历史给了洪秀全的太平天国十四年，他说天下一家，共享太平，结果如何？天下呢？太平呢？”
“别在这里玩”戈辉向孩子们轻轻挥手，然后继续道：“从太平天国到甲午战争，历史给了晚清三十年，光绪要君主立宪，张之栋要洋务运动，结果如何？从戊戌变法到光绪逊位，给这些致力于革旧鼎新的人十二年，结果如何？”
“这些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历史没给过他们机会吗？从一八四零到一九一零，整整六十年啊！龙国有变好哪怕那么一点点吗？他们结束这该死的乱世了吗？”戈辉不住摇头，说道：“对比我这里的十年之功，他们都做了什么？是老天偏爱我这里吗？没有，我只是努力避开了他们走错的每一步。”
乔治五世确实仔细研究对比过清廷和北方特区，确实，清廷做的蠢事，北方特区一件也没做。
戈辉继续说道：“晚清朝廷和太平天国，已经用事实证明，它们错了，错的离谱。现在的北洋，袁世凯那些人，本质上，他们和晚清朝廷没有什么两样，他们正在认真实践新的错误。”
“你认为什么才是对的？”乔治五世问道：“我觉得你这里就做的很好，能让日不落帝国有求于你，就足够证明你已经成功了。”
戈辉当然知道什么是对的，但他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于是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但是我这里绝对不是正确答案，我也在认真实践新的错误，我这里也是错题本。我做不到让每个人安居乐业，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只是尽量让他们能吃饱饭，尽量提高他们的收入，我做的远远不够。”
“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你已经彻底改变了龙国的命运。我相信，你就是决定当皇帝，也没人会反对，还会有无数人支持你当皇帝。”乔治五世建议道：“你当皇帝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你完全可以考虑这么做。”
“家天下的时代过去了，权力属于人民，人民当家做主才是未来的方向。”戈辉摇头，说道：“在当下的龙国，想当皇帝和想自杀是一个意思。”
“应该不包括你”乔治五世说道：“我相信，你当皇帝，绝对是众望所归的。”
戈辉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道：“我还想活的更久一些，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不该碰的坚决不碰，比如当皇帝，坚决不碰。”
乔治五世笑了，也由衷地佩服戈辉。在这一刻，他相信了戈辉，相信戈辉真的没有当皇帝的想法。事实上，现在的戈辉，也和皇帝差不多，当不当皇帝，差别不大。
在戈辉和乔治五世讨论当皇帝的事情时，袁世凯和杨成赞，还有儿子袁克定也在讨论当皇帝的可行性。
就在今天，杨成赞和袁克定直言劝进了袁世凯当皇帝，因为现在距离皇位只差一步之遥。
袁世凯当过朝鲜的“太上皇”、清朝内阁总理大臣后，称帝的种子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特别是认识了当下帝王术第一人杨成赞之后，可以说是干柴遇烈火，一拍即合。他对当前国内环境的解读，以及杨成赞和袁克定的刻意诱导，让他选择性忽视了反面证据，以及戈辉的存在。
事实上，袁世凯根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尤其是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时。
杨成赞认为：“光绪逊位只是结束了王朝制度，进入北洋政府时代，国家经济和社会繁荣程度并没有明显的改变，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没有改善，所以民众对于民主与否并不关心。我们只需要在报刊上大肆吹捧君主立宪，许多民众就会信以为真，我们还可以偷偷成立请愿团，甚至游说国会、参政院也出面请愿，这事儿就成了大半。”
事实上，习惯了王朝统治，在温饱线上挣扎的龙国民众，根本没时间没能力关心谁当皇帝的问题，也没人会指责这些事情。在北方特区不愿意插手南边的时候，长城以南确实需要强大的集权政府来控制局面。
袁世凯也认为可以通过德国式的君主立宪，扩大自己手中的权力，更有利于国家发展。所以既然有很多人支持，反对者寥寥，称帝于公于私都有好处，那为何不呢？
在这一刻起，其实，袁世凯已经完成了称帝的心理建设。
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从小就跟着袁世凯在各地游历，还在德国留学、在朝鲜体验“皇子”待遇，对德国的强大实力和铁血的君主制度留下了深刻印象，从此成为皇太子就变成了他的夙愿，所以现在和杨成赞一起哄老爹上位当皇帝。
三人在讨论时，都刻意回避了戈辉的存在，他们判断，戈辉志向短浅，只安于北方特区一隅，无意龙国全部，所以不一定会反对他称帝。
三人谈完，又把王士珍、徐世昌、段祺瑞、冯国璋，还有刚刚被提拔上来不久的黎元洪等北洋军方核心叫过来，讨论称帝的问题。
结果，五个人都委婉地表示，应该谨慎，最好将所有可能的反对问题都想清楚，特别是北边，他们判断，戈辉很可能是第一个反对的。
杨成赞问：“戈辉真的会反对吗？他为什么要反对？”
五个人略作思考之后，都认为戈辉会反对的。
袁世凯直接两连道：“戈辉有权力反对吗？他管得着吗？”
王士珍说道：“戈辉无权反对，他也管不着，但是，戈辉的意见，我们敢忽视吗？”
段祺瑞说道：“北边究竟有多强我不知道，但是英法美德有事都要和北边商量，甚至在交易时，大规模让利给北边，可见北边有多强。”
冯国璋说道：“北边甚至不用出一兵一卒，用经济手段就足够让我们北洋政府支持不下去。长城以南，有无数人在和北边做生意，北边的一言一行，足够左右无数人的想法。”
徐世昌说道：“所以我们必须充分考虑北边的态度，我们做决定容易，但是有些后果我们无法承受。”
黎元洪进入这个小团体时间太晚，他们没有发言，但是内心是反对的。
听到几人的谨慎之言，袁世凯也不得不正视戈辉的存在了。看来需要和戈辉当面沟通一下，成与不成，都需要知道戈辉的真实想法。
现在英王乔治正在北方特区访问，袁世凯作为北洋政府的大总统，没有收到邀请，他就别热脸去贴冷屁股了。只能等过完春节，再过去和戈辉当面沟通。
1月27日上午，戈辉带着英王乔治五世一行去参观特区广播电视台。这是乔治五世要求的，他很好奇人是怎么出现在电视里的。
王春妮台长亲自接待，亲自带他们看了节目录制的整个过程。看了《小熊维尼找妈妈》动画片的制作，看了《北国之恋》电视剧的后期制作，看了春节联欢晚会最后一次彩排。
乔治五世问了很多问题，同时也十分感慨，这么神奇的东西，居然没有首先出现在欧洲。
戈辉提醒乔治五世，欧洲的钱都用于干啥了？有多少用于科学研究？
乔治五世恍然，然后轻轻点头。
下午，戈辉带着乔治五世去了奉天皇宫，见了已经逊位的载湉（光绪）。
载湉很意外，戈辉会带英王乔治来这里。
虽然载湉已经不是皇帝了，但是乔治五世依然认可这位体面逊位的皇帝。即使是在欧洲，勉强够得上体面逊位的国王，也不到一手之数。权力的更迭从来没有温情可言，能从容体面逊位，还能有现在的生活，没有大智慧是做不到的。
简单客套之后，戈辉、载湉、乔治，三人围着小圆桌，分别落座。乔治和载湉的翻译，坐在乔治和载湉的身后。
戈辉告诉载湉：“乔治五世陛下听说你也喜欢马，养了很多宝马，所以过来和你交流一下。”
乔治五世听完翻译，立即附和道：“听戈辉将军说你喜欢马，正好我也非常喜欢，所以想过来和你聊聊。”
“是嘛！同道中人啊！”载湉很高兴，然后说道：“我有十七匹一到三岁不等的汗血宝马，来了兴致就去跑几圈。”
“我有个专门养马的农庄，里面有将近百匹英国纯血马。”等翻译说完，乔治五世说道：“英国全国的马赛几乎都有参加，还经常拿冠军。”
载湉听完翻译，看了一眼戈辉，说道：“他的新奉天跑马场正在规划设计，听说请了英国的设计师，等他的跑马场建好了，我要带着我的宝马参赛。”
听完翻译，乔治五世也看向戈辉，问道：“你要建赛马场？那我要在这里买一个农庄，专门用来养马，参加你们的马赛。”
“陛下有这个兴致，当然可以，非常欢迎！”戈辉当然不会拒绝了。
“我会让英国马会的人联系你们，帮你们建立相应的制度，举办最成功的马赛。”乔治五世说道。
“太好了！我本来也是这样计划的，引入成熟的马会制度，运营最顶级的马赛。”戈辉说道。
“第一场比赛我一定会来，我还要赞助第一场比赛。”乔治五世说道。
“好！欢迎！”戈辉没当真，两年后的世界，还不知道是咋样呢！
“我也会赞助第一场比赛，每年这一天的比赛，我都会赞助。”等翻译说完，载湉立即强调，他可不想被乔治五世比下去。我现在虽然不是皇帝了，但是皇家的气派不能没有。
“这不正好，第一场比赛就叫‘双皇赏’。”戈辉直接拍板：“能在这场比赛中获得前三名，将会被记入历史，每年这一天，都会举行这样的比赛，‘双皇赏’将一直进行下去。”
三人谁也没有想到，新奉天跑马场最赚钱最顶级的“双皇赏”马赛，就是这样在三言两语间确定了。几年后，即便是在S1赛季最激烈的时候，一年一度的“双皇赏”马赛依然照常举行，乔治五世坚持亲自到场观赛，这也成了他最重要的外交行程之一。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儿。
乔治五世略作思考，说道：“那我就多出点，在新奉天成立一个信托基金，每年用营利的钱，赞助‘双皇赏’。”
听完翻译，载湉直接说道：“这个想法不错，我也成立一个，也用营利的钱赞助‘双皇赏’。”
“我看这样吧！”戈辉建议道：“两位陛下都出一部分钱，我也出一部分，我们一起成立一个‘双皇赏信托基金’，专门用于赞助‘双皇赏’，让‘双皇赏’一直持续下去。”
“这个主意好！”乔治五世赞道。
戈辉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还会给‘双皇赏信托基金’更多的赢利机会，可以参加更多的基础设施投资，使其有持续稳定收入。”
“太好了！”载湉道：“我有点迫不及待了，真希望你的跑马场尽快建成。”
“怎么也得两年，这里冬天无法施工。我建的是超级跑马场，目标是世界最顶级，十万人观赛规模，还有人员培训，制度建设，这可不是一年就能完成的。”戈辉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周边设施，餐饮、娱乐、休闲、购物一条龙的服务，这些都需要时间。”
“最最重要的是交通”戈辉强调：“除了规划更多的公交线路，还要有两条复线电气化铁路，尽最大可能快速的分流人群。十万人退场，这可不是小问题，万一出现踩踏事件，那可就是大事件。”
戈辉最后总结：“所以，两年时间，已经非常紧张了，需要专门增加人力财力，集中建设。”
载湉和乔治终于听明白了，两人期待的同时，也倍感压力。
对戈辉来说，马赛是小事，他的核心目的是安排就业。一个赛马的由头，产生的就业人数无法估量。随着比赛日渐成熟，名气的增加，产生的就业人数会越来越多。后世的倭国、香港、英国就是这样，无数人围绕着马赛工作了一辈子，这成了他们的事业，也是持续的收入来源。
这时，总管太监元福端着托盘，来到三人近前。将三杯最顶级的曼松普洱摆在三人面前，轻轻施礼，然后躬身退出会客厅。
载湉示意戈辉和乔治用茶，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轻轻点头，说道：“冬天喝红茶更舒服。”
戈辉和乔治也端起来轻啜了一口，口感细腻柔滑，蜜香浓郁。
“果然最好的茶在陛下这里。”戈辉赞道。
“像这样喝茶的时间，其实也不多。”载湉说道：“我还有一大家子，还有那些遗老遗少们要养，虽然不至于压力山大，但也绝对不轻松。”
“我还以为陛下放下了国事，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呢！”戈辉说道：“陛下的皇家百货店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营业？”
“元宵节”载湉说道：“如果一切顺利，元宵节那天，新奉天、锦州港区、朝阳，三地同时营业。”
说到这里，载湉还稍微抱怨了一句：“电视机厂的产能还是五百台每天，这样的产能根本不够卖的。”
“我收到报告，就在这两天，两条最新的生产线安装完成，并投入使用。”戈辉安慰道：“全新的生产线，开始替换来原的试验线，产能会迅速提高的，到下半年，每天最高能达到两千台的产能，绝对够卖了。”
每天两千台？乔治五世听完翻译，心中计算了一下，没计算明白，不禁有些气馁。
戈辉说道：“每天两千台，一年就是七十二万台，我只担心卖不掉。”
听完翻译，乔治五世也被一年七十二万台的产能震惊了。如此大的产能，真的能在龙国全部卖掉吗？
“英国需要电视机技术”乔治五世说道：“请给我一个可以接受的条件。”
戈辉摇头，说道：“时机未到，很多事儿，时机到了，条件也就无所谓了。”
“时机？你指的是什么？”乔治五世问道，他不觉得戈辉还有什么可以拿捏英国的。难道是英属罗德西亚的反抗军？他不相信，已经全部换装半自动和自动武器的英国陆军，会打不过拿着栓动步枪的土着。
“时机是捉摸不定的东西，不具体指代什么，但是该来的一定会来。”戈辉故做神秘地说道：“当下的世界局势，愈发诡谲，这是时机或者意外最多的时候。”
“如果你指的是英属罗德西来的反抗军，那你就想多了。”乔治五世自信地说道：“帝国陆军会用干净利落的胜利，向世界证明，英国陆军的强大。”
“那我们就等一等吧！”戈辉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