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连桑德看了幸存者的报告后，会少见的发出感慨，排除这统计图数据的长短和编码不谈。
只要让任意一位，有从事过相关医疗领域的工作人人员前来。
旋即看眼这些前五天，尤其像被狂风压弯枝条的、一路向下滑的线条，以及之后的变化，应当也会发出相似的感慨。
连专业的医生团队曾发布过最乐观的预测，都觉得回天乏术的数据，尤其是肝肾功能和心肺功能的指标——
此刻，却能突然以这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突然回升、转向良性，甚至一度趋势向好……
芸月的感慨，不过是医生们的嘴替罢了。
更别提在隔壁办公室，医生们不可思议的商讨声，此刻早就穿透墙壁，以至于他们这些科研工作者都能听清的程度了。
「教授，您见多识广，这辈子遇过这种情况吗？」
隔壁，某位年轻男医生正指着屏幕上陡峭的回升线，声音里满是困惑，惹得轩明四人都下意识噤声、对视一眼，就默契听起墙角来。
由于身处临时驻地，秉承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理。
轩明、桑德、静槐、芸月和杨梅，他们四人便是代表联盟秘境科，随行至医院，当下与医师团队合作的最佳人选——
其中，杨梅因为是武装人员，这会正在与其他安保人员一同巡视医院，并不在场外；
他们之中，除却芸月有稍微学过一点医学专业，所以勉强能听懂一些专业术语外，其余三人对此都不算太熟悉。
比起死数据、只关注结论的报告，这会正好有现成的“医学学术演讲”能听，那他们不听白不听啊。
「这些患者长期泡在高浓度能量场里，器官损伤，早就超出可逆范围了。
按常规逻辑，就算用最好的器官支持疗法，也只能勉强稳住病情，怎么会突然‘反弹’？」
被称为教授的人低声喃喃，手指在鼠标上滑动，翻看着患者的检查报告，从血液指标到影像片子，每一页都看得格外仔细。
「……惭愧，这么多年的病历看下来，我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情况。」
半晌，他才缓缓摇头，给出了结论。
「高浓度能量对器官的损伤是累积性的，就像被水泡透的木头，只会慢慢朽坏，哪有突然‘变结实’的道理？」
「会不会是咱们调整了治疗方案的缘故？」
旁边，某位年轻的女医生小声插了句嘴，手里还攥着治疗记录单。
「我看前几天加了营养剂的剂量……」
「不可能！」
谁知最先发话的年轻男医生立刻否定，伴随着治疗记录单被翻动的响动，他立刻拔高了声线，激动解释着。
「所有方案都是常规操作，营养剂剂量和入院时一样，连抗生素都没换过，而且你看这个时间点——
所有患者都是第六天早上开始好转，分毫不差，要说巧合，哪有这么巧的事？」
「第六天早上……那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比如患者接触了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有什么特殊的人出现？」
教授问询的话音刚落，隔壁突然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兴许是进入了搜集资料的流程。
静槐也停下了边听边看报告的打算，挑了挑眉头、手轻挥着报告，看向沉默的轩明——
您怎么看主任？
「有了，306病房，那个叫华悦的患者——这次秘境行动的核心成员，我听我朋友说，他曾和传说宝可梦有过接触呢！
他从入院就一直处于昏迷，直到第六天早上，小雅护士测体温时说，他的体温终于稳定在 35.8c，不再忽高忽低了。」
轩明无奈看了眼这位眼神丰富的下属，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也依葫芦画瓢的微仰了仰头——
我坐着看。
「和传说宝可梦有接触？」
教授的语气高了几分，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般。
「我先前倒还真听夏桐提过一嘴，说是有些宝可梦周身，会形成特殊的‘能量场’，也是秘境诞生的直接原因。
这种能量场不仅能影响环境，还可能对接触者产生未知的‘馈赠’——会不会是这种‘馈赠’，间接影响到了其他患者？」
被二人夹在中间的桑德满脸沧桑，不知道为啥这两人不直接开口，而是选择在那眉来眼去的。
只要响度低些不就好了？反正他们总不至于到隔壁人那样，因学术讨论而高谈阔论。
「可那孩子一直昏迷着，怎么会把‘馈赠’传给别人？而且他自己的情况还没稳定呢……」
听着隔壁办公室的人，也与他在同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桑德沉沉叹了口气，决定挺身而出再当一回嘴替。
好把这一论点中，最显而易见和难以避免的矛盾问出口，以结束这极其没效率的交流模式。
似是在作证他的思考般，下一刻，隔壁办公室的门，也传来了被大力推开的响动——
「教授！您们要的米可利先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所以——”
「他的各项指标好得离谱，心率60次\/分，肝肾功能还在正常范围上限，比健康人还稳定呢！」
“作为与华悦同时接触传说的人，米可利怎么就没事呢？”
桑德嘴上问着，眼神却早已带着笃定和了然的看向轩明。
身为荻花的粉丝，在听闻偶像出事时，往常早就将紧张写在脸上，这会却一反常态如此不紧不慢——
这人，肯定是早在两少年带着华悦自秘境出来时，顺带用天赋看过米可利的情况了，否则绝不会这么淡定。
轩明不语，只是笑着挥了挥手中的联络器，旋即耸了耸肩，一副“继续听下去就是了”的意思。
……
“米可利？”
面对中途插入的同事们，年轻男医生接过报告，浏览片刻后眉头又拧了起来。
他知道对方，丰缘年轻一代天才，新生代重点培育人才之一，既是幸存者的同时，也是有着明显“疑点”的人员。
明明是和华悦一同从秘境出来，经历了同样的高浓度能量环境——
华悦陷入昏迷，其他幸存者也或多或少有些许器官损伤，唯独米可利，不仅没受伤，状态还反常地好。
“前几天咱们不还怀疑他是‘回光返照’吗？怎么现在还这么稳？”
他突然想起上周医疗组的讨论，当时有研究员看到米可利的初步报告，还半开玩笑、半捏了把汗的说——
「这状态，怕是把秘境里的能量都吸到自己身上了，小心哪天突然垮掉啊。」
现在看来，那玩笑显然没成真……也还好没成真，他终于放下心来的想着。
后头跟来的洛华樱夜本也在低头看报告，她的指尖在“能量波动正常”的字样上顿了顿，这才像是想起什么，后知后觉道。
“对了，我刚和夏桐先生通了电话，他说华悦的情况……或许和洛华的血脉有关。”
她边说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联盟体检资料，指着上面“绿眼睛”的条目，语气惋惜。
之后的话，就算不多说其他，在场的绝大多数医生，也都或多或少了解过这方面的事，立刻意识到了言下之意——
华悦是不是夏桐家里的子嗣不一定，但肯定有洛华家的血脉。
洛华的家族成员，大多都生有绿色眼睛、身负传承天赋，却也带着‘过度使用天赋，会透支生命力’的代价……
严重的，甚至会因此而早夭，死后还会化为树木。
“难怪那孩子会昏迷这么久！”
女医生恍然大悟，不过同事的几句暗示，便顷刻自主脑补出了后续内容，连带着眼神都带着几分怜悯和不忍来。
“肯定是他为了带其他人从秘境出来，硬撑着过度使用了天赋，才把自己耗垮了！”
众人闻言，皆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霎时解开了大半。
“这么说，他体温偏低、精神耗损严重，都是血脉诅咒的后遗症？可米可利先生和他一起行动，怎么状态这么好？”
“这就要问米可利先生自己了。”
洛华樱夜面上是无奈的笑道。
“我刚才在来时的走廊碰到他，他说自己从小跟着家族学习‘能量调和’的技巧，嘛……大概是协调师的‘内部暗号’？
他这次在秘境里虽然也耗了体力，但及时用技巧稳住了状态，没让能量反噬身体。”
这话倒合情合理，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嗣，有那么些不为人知的保命手段也正常。
“樱夜……”
“哎呀，对我多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又不是靠这双眼考上的证。”
见同事们沉默半晌，都用着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就近好友的肩，这才继续补充道。
“啊对了，我刚从小雅护士那看了下华悦的病历，所以才来晚了几步。
那孩子现在的状态，还挺符合我家里头，‘天赋过度使用后的休眠期’的状况的——
体温偏低、生理代谢下降，都是身体在‘自我修复’，不用太担心，好好休养几日就能醒。”
有了“家族血脉”这个理由，再加上洛华医生的专业背书，办公室里的氛围瞬间轻松下来。
“之前还担心华悦是不是有什么未知的能量残留，现在看来，就是家族天赋用多了，虚得厉害！”
“是啊，不然还真有些头疼呢！”
“洛华家的人，可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就是年轻时别拼得太狠，不然老了容易留病根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再看看病历本上华悦苍白的脸、半黑半白头发的记录，越发觉得这理由说得通。
见回忆的大概方向，成功被她带向其他方面、甚至是华悦的后续治疗方案上，洛华樱夜暗暗松了口气。
她利落拿起华悦的病历本，便在“病因推测”一栏写下“洛华家族血脉天赋过度使用，伴随轻度精神耗损”的结论。
只是看着上头的理由，她眼神却是黯淡了几分。
……
“能量调和？”
会议室中，桑德语气莫名的再次重复了遍听见的文段，看向轩明的眼神却不复先前的平和。
“这就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了，毕竟传说宝可梦的力量，本就超出了现代科学的范畴不是吗？”
轩明面上为难的叹了口气，合上检查报告说着，惹得芸月和静槐都自觉噤声，前者一知半解的看向学姐——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两人就突然剑拔弩张起来了呢？
静槐不语，只给芸月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安静听着就行。
“那些患者和华悦都在同一个秘境待过，说不定都接触过传说残留的能量，只是后者作为直接接触者，可能成了某种‘能量媒介’——
在他自身状态稳定后，保不准那种来自传说宝可梦的‘平衡之力’，就自然扩散到了周围的患者身上。
旋即中和了他们体内，紊乱的能量残留呢？”
这个猜测听起来离奇，却成了目前唯一能解释 “集体好转” 的理由。
一片信口就来的长篇大论下来，轩明和桑德突然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气氛，二人就这么注视着彼此，却仍没有开口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