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蒯通,参见两位大人!”
堂门口,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跨步走了进来,站在阶下躬身向马良和甘宁行礼。
浓烈的酒气,顺着声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马良张嘴刚要说话,甘宁却已经抢先冷声问道:
“你是蒯家的家丁?”
他见此人年纪虽然大,但是肌肤细腻圆润,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物,绝不是寻常的家丁!
蒯通站在阶下,嘴角泛起傲然的冷笑,却并没有直接回答甘宁的问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马良的身上。
马良乃是出身荆州马氏,马氏虽然不及三大士族那么雄壮,但也算得上是荆州响当当的望族了!
所以荆州士族中的有名人物,马良没有不认识的。
马良起身降阶相迎:
“蒯老前辈,什么事让你亲自走一趟?”
又回头向着甘宁介绍道:
“蒯通蒯老先生乃是蒯氏宗门辈分最高的长者,蒯越和蒯良还要称呼他一声族叔呢!”
“二十年前刘景升入荆州的时候,还亲自登门求他相助,才平定了荆州诸处的匪患,真正的一统荆襄!”
蒯通听着马良介绍自己,满脸的傲气之色。
但甘宁非但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表现的极为冷淡,甚至有些鄙视的瞄了蒯通一眼,冷声哼道:
“既然是名门望族的长者,想必也是族中的话事人了!”
“你来刺史府来找我们二人,可是要缴纳大乾皇帝所要征收的钱粮了么?”
蒯通站在阶下负手向上看着甘宁:
“非也!”
“老夫来见两位大人,是另有下情回禀!”
甘宁怪眼一翻,拇指一弹,鞘里的长剑已经展露三尺剑锋!
“下情?”
“我不需要什么下情,要么如数缴纳主公所需的粮草,要么把命留下!”
“你若不能缴纳足够的粮草,你的下情只有到地下向阎罗王回禀了!”
蒯通勃然变色,怒声指着甘宁骂道:
“当年刘景升占据整个荆州,尚且对我毕恭毕敬!”
“你主公名为大乾国皇帝,实则不过执掌江夏一个郡而已,怎么敢如此的骄纵跋扈?”
“哼!杀我?”
“你真的敢杀我么?”
他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尤其是在蒯越负责处理族中事务之后,他便鲜有过问政务了。
现在听说区区执掌江夏的后进之辈周不疑,就敢对三大士族颐指气使,不禁勃然大怒。
所以才趁着酒兴,径直来到刺史府问难甘宁和马良。
却没想到甘宁根本没把他当盘菜,丝毫不给他脸面。
“你当我不敢斩你?”
甘宁霍然站起,双目如电,注视着蒯通。
长剑如飞虹,剑尖点指着蒯通的眉心。
“你敢杀我?”
蒯通越发的怒火冲天:
“当年的刘景升,都不敢对老夫……”
“额……”
蒯通的话戛然而止,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中。
甘宁的剑锋,已经洞穿了蒯通的脖子,鲜红的血滴从剑尖落在地上。
噗通!
长剑入鞘,蒯通的尸体也跌在尘埃。
“拖出去,悬于襄阳的城门之上!”
甘宁手指地上的尸体:
“告诉三大士族们,若明天还不能如数缴纳大乾皇帝所征的粮草,每过一日,我便斩杀一名宗门中人!”
“五天还不能全数缴纳,我亲自佩剑前往,提着三大士族头领的脑袋回江夏向主公请罪!”
喏!
刺史府的校尉,利索的把蒯通的尸身拖了出去,挂在城门上。
三大士族震惊!
黄承彦的山庄里,内堂最深处的厅堂上,聚集了三大士族的头领。
庞德公满脸的焦躁,黄承彦面容深沉。
就连平时最镇定自若的蒯越,现在也是双眉紧锁一脸的愁容。
桌上排摆着一壶酒,十几个精致的小菜,可没有一个人提起筷子。
沉默了良久之后,黄承彦当先说道:
“五十万石粮草,我三大士族每一家十七万石!”
“且不说我们舍得舍不得,就算我们砸锅卖铁,十天之内也不可能凑得出这么多!”
“周不疑下这么一道军令,其目的根本就是故意的想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蒯越的目光中带着怨毒,冷冷的说道:
“他想要杀我们,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杀!”
“所以才故意派给我们这样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蒯越和黄承彦的目光,同时转到了庞德公的身上:
“庞公,再有五天,可就是月圆之夜了!”
“距离你侄儿凤雏所说的日期越来越近,怎么你侄儿却一头扎进了江夏,始终不见回转?”
庞德公不住的摇头,气呼呼的说道:
“谁知道他搞的什么名堂?”
“咱们苦心打造的战船,倒是都调拨给他用计去了,到末了却只留下了咱们在襄阳任人宰割!”
“听说周不疑对他的计谋毫不怀疑,已经派人在江面上铺战船、搭木板了!”
蒯越紧握双拳,捶打着桌沿,咬着牙说道:
“他的计谋越来越近,可咱们只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甘宁真的是说杀就杀,家叔蒯通便是个证见。”
“到了五天头上,如果咱们还交不出足数的粮草,我们三个人的脑袋,也要像蒯通的尸身那样悬挂在城门之上了!”
“事到如今,我才算是想明白了。”
“你侄儿凤雏先生,根本就是利用我们而已,自始至终就没有把我们当做自己人!”
“他在江夏,只要周不疑兵败,他可以轻松的躲到江东去,让周不疑望江兴叹,不能拿他怎么样。”
庞德公面色一变,也是猛然的醒悟:
“周不疑做事残忍果决,如果他不死,必然会疯狂的报复!”
“铁索连环的战船,是我们三大士族提供的,而且士元还是我族中人……”
“到时候我们三族之人,只怕难逃周不疑的毒手!”
黄承彦忽然一拍桌案,站了起来!
他圆睁双目看着蒯越和庞德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事急矣,当断不断,必遭其乱。”
“咱们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任凭周不疑派人来凌辱杀戮!”
“既然凤雏都能逃离,难道我们就不能?”
“既然我们在荆襄的产业已经基本被掏空了,那还不如彻底的放弃。”
“等逃出荆襄之后,东山再起,又有何不可?”
逃离?
“逃到哪里?”
蒯越和庞德公异口同声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