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刘大耳?”
“吾之长城?”
孙权手指着樊口的方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鲁肃点了点头:
“嗯!”
“委实如此!”
他从桌上扶起茶碗,帮孙权满了一碗茶。
这才往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的说道:
“主公还不知道吧!”
“周不疑命令法正辅佐魏延,突袭益州,一路势如破竹,直取成都。”
“幸好刘备派出张飞,及时赶到成都面见刘璋,被刘璋委以重任。”
“如今张飞在益州执掌兵马,让魏延和法正寸步难行!”
“周不疑已经抽调江夏五万水军,急令文聘从水陆赶赴川中支援魏延去了。”
孙权睁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合不拢来。
这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喜讯,让他一时之间不敢相信。
“张飞在益州,让魏延寸步难行?”
“魏延可是劳师远征,利在速战,若是寸步难行,那已是凶多吉少了!”
鲁肃点头说道:
“若不是这样,周不疑又怎么会把所有的战船都调往川中去增援呢?”
“刘备此举,算是给我们帮了大忙了!”
“主公现在可万万不可得罪于他,不管怎么样,都要隐忍才是……”
孙权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倒竖的剑眉也逐渐舒展,摆手笑道:
“不至于!”
“不至于!!”
“孤将兄嫂送往樊口,不过是表示两家结盟的诚意罢了!”
“他娶与不娶,与我何干?”
“只要他能替我阻挡周不疑,缓解我江东的压力,已经达到了孤与他联盟的目的了!”
孙权的眼睛眨了眨,忽然站起来,凑近鲁肃,低声道:
“子敬,你刚才说周不疑把江夏所有的战船,都调往了川中?”
“现在的江夏,已经没有可战的水军了么?”
灯光下,孙权的双眸放着精光。
贪婪的光芒!
鲁肃的心中,也有几分激动,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点头说道:
“臣刚从荆州凤雏先生处回来,据他所说,江夏虽然号称十万水军,但战船匮乏,只有五万水军搭载战船!”
“周不疑把所有的物料,都打造了那艘震慑天下的巨鲲大舰。”
提到巨鲲大舰,孙权便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说道:
“哼!”
“前次尚香和蒋干来柴桑,就是拿那艘大舰唬我,还说什么东出大海寻仙山,斩仙归来!”
“愣是让他们跑回了江夏!”
想起堂堂江东之主,被蒋干一顿忽悠放走了孙尚香,孙权气的直拍桌子。
鲁肃忽然整了整衣襟,长身跪倒,面带激动的说道:
“主公,复仇的机会到了!”
“请主公配合陆大都督和凤雏先生,定计破江夏,斩杀周不疑!”
“为被他所杀的江东众将和周大都督报仇!”
他从怀中取出陆逊的亲笔书信,高举在胸前。
孙权一把抄起那封书信,拆开封皮抛在地上,只看了第一行,便惊呼道:
“铁索连环计?”
随即又往下看去,一口气看完了陆逊的整封信。
呼!
呼呼!
孙权看过书信之后,双手扶着桌案,抬头望着面前庭柱上摇晃不定的烛火,喘着粗气。
那摇晃的火苗,似乎已经化成了熊熊战火,正烧的周不疑全军覆灭,化为灰烬!
鲁肃抬头问道:
“主公,大都督的意思,是请主公设计诱骗尚香君主来江东。”
“然后激周不疑发兵攻我江东。”
“只要他肯急于用兵,则凤雏先生的铁索连环计必能成功!”
“到时候便是陆逊大都督大显身手,覆灭周不疑的最好时机!”
鲁肃盯着孙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样猥琐卑鄙的手段,确实为人所不齿。
万一吴侯不屑为之,则整个计划将完全的落空!
“好!”
孙权迟愣了几秒钟,忽然拍案叫道:
“此计大妙!”
“周不疑虽然智绝天下,可他对我妹妹尚香却情有独钟!”
“我只要把她强留在江东,不怕周不疑冲冠一怒为红颜!”
“陆逊这条计,果然是精妙无双!”
“我用陆逊代替周瑜,果然是没有错……”
孙权兴奋至极,忘情的哈哈大笑。
可是当他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鲁肃乃周瑜生前至交好友时,又把最后的那抹笑声噎了回去。
随即换成了哀伤之色,摇头叹道:
“周不疑杀我徐盛、丁奉、吕蒙,又伤了周瑜,致使他旧伤复发身亡!”
“不杀周不疑,我怎么对得起这些为了江东呕心沥血出生入死的将士?”
鲁肃听到孙权提起周瑜,心中也是伤感不已。
两人相对默然了一会,鲁肃振作精神说道:
“凤雏趁着江东兵马无船的机会,可献铁索连环计,将周不疑送到江面上。”
“陆大都督运筹帷幄,已在筹划如何在江面上全歼那些不谙水战的江夏兵马。”
“可成败的关键,却在主公这里!”
“主公如何才能骗出尚香郡主,激怒周不疑出兵?”
以往的时候,江东害怕的是周不疑的江夏水军突然渡江,攻打江东。
可现在却在愁着如何才能让始终奉行以静制动的周不疑主动出兵攻打江东。
孙权微微蹙眉,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低头陷入了沉思。
当啷!
一不留神,孙权踢在了散落在地的铜壶上。
“刘大耳!”
“嗯……”
“刘大耳?”
孙权先是一怒,但随即又忽然现出喜悦之意:
“有了!!”
他倏然转身,看着鲁肃笑道:
“子敬,我倒可以学学刘大耳!”
“他既然敢装病躲进军营里拖延和大乔夫人的婚期,难道我就不能装病躺在床上,诱骗我妹妹尚香郡主来柴桑?”
“嗯……还是不妥,自从上次之后,她对我恨之入骨,若听说我重病在身,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孙权又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沉思。
“对了!”
“我母亲!若是传讯给尚香,说我母亲病重,她肯定会人慌失智,毫不犹豫的渡江前来!”
鲁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孙权兴奋的鼓掌道:
“子敬,你即刻作书一封,命人送往江夏,就说我母亲病重垂危,朝不保夕,渴望能再见尚香一面!”
“快作书!”
鲁肃无可奈何,只好到了孙权的书案前,提笔在手。
但他的心中却升起了困惑:
“主公的行事,和周郎的坦荡磊落格格不入……”
“怎么反而和陆逊的阴柔狡诈风格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