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那股子烦躁劲儿像潮水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往心口上撞。思绪根本停不下来，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翻来覆去就绕着一个念头打转：王琦，她凭什么这么敷衍我？那态度，简直就像在打发一个叫花子，或者说，连叫花子都不如。那份刻意为之的、浮于表面的应付，连敷衍都透着股不耐烦的劲儿，实在叫人想不通，憋闷得慌！更让我心头蒙上阴影的是那些演员——我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角儿们。一个两个，站在那儿，脸上像糊了一层僵硬的石膏面具，一丝活气儿都没有。眼神更是空洞得吓人，直勾勾地望着不知名的虚空，眼珠子半天都不带转一下，仿佛三魂七魄都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抽走了，只剩下一具具能喘气的空壳在台上挪动。这景象太邪门了，难道……难道他们集体中了邪不成？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然而，我毕竟不是当年那个遇事就慌、头脑发热的毛头小子了。风风雨雨闯荡了这么多年，跌过的跟头、尝过的冷暖都在骨头里刻着呢。这份阅历像沉甸甸的砝码，压得我心头那点侥幸彻底沉了下去——这里头绝对有事儿！肯定藏着我不知道的猫腻！尽管我修炼的功法根基还在，和年轻时相比并未退化多少，但不得不承认，这江湖的水，是越来越浑了，人心更是深不见底。我这些年隐居简出，不像当年那样在风口浪尖上打滚，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门道，恐怕真有点生疏了。越是这样想，那股“背后有人捣鬼”的感觉就越发清晰、强烈，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得我坐立不安。只是眼下，我手里头还攥不住任何能砸到桌面上的铁证，只能任由这猜疑像毒藤一样在心里疯长。
此刻，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我刚替王琦取了外卖回来，那油腻廉价的食物气味似乎还沾在指尖，挥之不去。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回这张纯白的床上，环顾四周。这房间是我特意精心布置的——四面墙壁，从天花板到墙角线，全都严丝合缝地贴满了光洁、冰冷的白色瓷砖，能清晰地映出扭曲的人影。所有的家具：床、柜子、桌子、椅子，清一色都是那种刺目的、毫无杂质的纯白。当初，我是想着把自己整个儿浸泡在这种极度“鲜艳”、极度干净的颜色里，像是一种自我救赎的仪式。那些积年累月压在心底的沉重、那些难以言说的憋闷，或许能被这纯粹的白色照亮、驱散，甚至融化掉吧？我渴望在这片白茫茫里喘口气，释放掉那些快要把我压垮的东西。
可谁知道呢？这该死的、精心打造的白！此时此刻，非但没有带来一丝一毫预想中的宁静或愉悦，反而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四面八方地扎过来，刺得我眼睛生疼，心口更是憋着一团无名火，越烧越旺。瓷砖冰冷的光反射在眼睛里，晃得人头晕目眩，那些白色的家具也仿佛带着嘲弄的意味，无声地挤压着有限的空间。这间本该是避风港的屋子，现在却像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白色牢笼。烦躁，无边无际的烦躁，像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找不到出口。
这他妈的无处宣泄的烦躁心情，猛地又勾起了另一个扎在心尖上的名字——陆观！那个该死的混蛋！他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我？背叛之后，是不是就迫不及待地、卑躬屈膝地跑去投靠了那个谢老板？他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正跟着那个老狐狸，学那些阴损歹毒、见不得光的蛊术？！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猛地窜出来，狠狠地咬了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