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虎一回大营,就接到了儿子不崔被段豪擒获的消息。
他心头一松,暗自庆幸自己之前没杀段成碑……这样一来,便有了谈判的筹码,正好用段成碑换回儿子。
这时,谋士谢枯上前一步,主动请缨:“将军,就让我去段豪大营一趟吧。”
“凭我的口才,不仅能说动他放回公子,更能劝他退兵。”
卜虎猛地一愣,盯着谢枯反问:“你说你能让段豪退兵?”
他这些天为了逼退段豪绞尽脑汁,却没想这老头竟有如此把握,实在难以置信。
谢枯抚着胡须,从容笑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卜虎当即承诺:“若你真能让段豪退兵,我必奏请大将军,赏你高官厚禄,再加千两黄金!”
现在的卜虎是真不想在打下去了,因为他对于打下去的信心,已经不足了,今天他儿子被擒拿了,他日作战的时候,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在战死怎么办?
其次这两次战斗,段豪的士兵,进攻太过猛烈了,几次都差点破阵。
虽然他的阵势,看着固若金汤,但是只有他明白,这个防御阵势,只有最前面的这道墙是最硬核的,而只要破了这道最前面的硬核墙壁,他后方的大军,根本无法与段豪进行全面的厮杀作战。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想打下去的原因,因为这两次战斗,他都看到了段豪差点破了自己前面最坚固的墙壁,他根本不敢赌,一旦最后真的破了,那后果不可想象……
而此时的段豪大营中。
这两仗打下来,段豪这里的,损失其实规模也是十分之大的,此时他也有了退兵之意,而让他,有了这个退兵之意的人,则就是眼前被绑着的卜崔。
此时卜崔被绑着,跪在段豪的面前,段豪最初是打算杀了他,从而挂在旗杆上,但紧接着他得到了段成碑的消息,如今生死不明,所以他打算先留着卜崔,若是段成碑死了,那也把他杀了。
若是段成碑活着,那就用来交换人质。
而此时一位侍卫走了进来,然后说道:“王上,卜虎旗下使者谢枯拜见!”
段豪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让他进来吧。”
谢枯看到卜崔被绑在自己的面前,他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他来的时候,一直担忧,段豪会不会脑子一热就把卜崔给杀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就彻底没法谈了,只能打到最后了,毕竟他知道,这个卜崔在卜虎和卜成的眼里,是多么的重要。
所以只要卜崔死了,那么这就没得谈了,双方也一定会死战到底的。
所以当看到卜崔的那一刻,他明白,这一切都是有的谈的……
谢枯面对段豪,先是拱手行了一礼,身姿挺拔如松,朗声道:“在下南阳谢氏子弟谢枯,现任卜虎将军帐下幕僚参军。”
“今日特奉卜虎将军之命,前来拜见辽王殿下。”
段豪听罢,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目光如刀般扫过谢枯,语气里淬着寒意:“南阳谢氏?”
“世代簪缨的名门望族,竟甘为叛军效命?”
“你们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身为帝国臣子,食君之禄却背主投敌,还有脸提什么名门出身?”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杯盏轻颤,满帐的肃杀之气瞬间压了过来。
谢枯却面不改色,迎着段豪的威压上前半步,声如洪钟般回应,字字铿锵:“殿下此言差矣!”
“如今朝廷昏聩,权臣欧阳通执政,早已失了民心。先有妖后贾念福霍乱朝纲,后有八王争权,刀兵四起,天下早已是生灵涂炭。”
“而当今皇帝不过是一介傻子,何德何能治理天下乎?”
“在下并非背主,不过是顺应天意,择明主而事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甲士,语气愈发沉雄:“圣贤书教我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读来是为了匡扶社稷、拯救黎民,而非为杨家一姓的天下殉葬!”
“若为一个愚笨皇帝愚忠,眼睁睁看着百姓流离失所、白骨露于野,那才是辱没了圣贤教诲,愧对天地良心!”
谢枯猛地抬眼,目光如炬直刺段豪,先前的从容化作凛然锐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可辽王殿下呢?”
他向前踏出一步,袍袖因动作带起一阵风,字字如重锤砸在帐中:“您久历世事,难道看不清这天下早已是强弩之末?”
“妖后乱政的疮疤未愈,八王相残的血污未干,百姓盼的是能止戈息武的明主,不是为杨家腐朽江山卖命的爪牙!”
“您手握重兵,本可顺天应人,解黎民于倒悬,却偏偏要做那朝廷的鹰犬,提着刀去讨伐民心所向之军!”
谢枯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毫不掩饰的痛斥:“您这是助纣为虐!”
“是逆着天意,违着民心,将万千生灵往火坑里推啊!”
他直视着段豪的眼睛,语气里满是激愤:“殿下号辽王,难道忘了‘王者,往也,天下所归往也’的古训?”
“如今百姓归往的不是杨家朝廷,是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您执意与天下人为敌,就不怕落得个逆天而行、身败名裂的下场吗?”
帐内的空气仿佛被这通呵斥震得凝固,连帐外的风声都似在这一刻静了下来,唯有谢枯掷地有声的质问,在空旷的大帐里反复回荡。
此时的段豪是直接懵了,虽然他段豪也算是读了许多的古今典籍,但是真要和这些名士对话,那多少还是差些意思的……
毕竟人家专门学的就是这些东西,段豪摸了摸嘴唇,随后干咳了一下,想反驳一下这个谢枯,但是当嘴巴刚张开的时候,他此时却找不到谢枯话中有什么问题……
是啊,当今的皇帝就是一个蠢蛋,贾念芙,八王之乱,刚过去……
而反观对方,流民为主的军队,那可不是民心所向的军队吗?
段豪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