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长椅上的男人看到冷敬，招了招手说“来，过来”。
他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黑色西装，脚上的皮鞋一尘不染，在这片纯白的空间里非常显眼。
看着这个长得很像菲尔茨的男人，冷敬想起了在胡弗医院偷听到的对话，他知道菲尔茨是有克隆体的。
不过面前的这个男人目光犀利，举止自如，不像那种懵懵懂懂的克隆人。
看到男子，迈克斯也愣了一下，和身边的同伴面面相觑。
他在克鲁斯工厂工作的时候见过菲尔茨，许久未见，这时再看到老板不敢轻易相认。
弗里曼虽然知道菲尔茨就在“工作台”，但还没有亲眼见过这个活着的传说。
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一群人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长椅下面有一筐果篮，只见男子从篮子里抓出两枚核桃放到手里，手指轻轻一掐，不费吹灰之力便开壳取肉，将果肉扔进嘴里咀嚼。
“啧，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坐啊。”
男子又拍了拍长椅，有些不耐烦。
“你是菲尔茨？”冷敬问道。
“那不然呢？”男子不满地歪了歪嘴，剃得整齐的胡须跟着耸动。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眼睛不好使？我当然是在吃核桃啊。这玩意保护心血管，延缓衰老，对身体好。”
男子又捏碎一颗核桃，把果肉塞进嘴里，把壳弹到冷敬身上。
他的行为相当乖张荒诞，和冷敬想象的那个菲尔茨完全不一样。
更奇怪的是，他就像提前预知冷敬会到来一样在此等候已久，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坚果壳“地毯”。
“快过来，这事儿再晚一点就不好搞了。”菲尔茨催促道。
听到这话，冷敬才谨慎地走到他的面前，问：
“你说‘晚了’是指什么事？”
“呵，今天你在这座城市上蹿下跳，就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菲尔茨吐出一些瓜子壳，其中一片飞到了冷敬的外套上，他对此毫不在意。
冷敬拂去瓜子壳想了想，在刚才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遇到的最奇怪的东西当属那两个伪装成清洁工的伪人。
其中一个还在地铁中暗杀了一名女记者。
冷敬把这件事讲了出来，菲尔茨点头道：
“看来你们也没那么迟钝，至少嗅到了一点异样。”
随后他抬起脚尖，在厚厚的坚果壳“地毯”上划了一横。
锃亮的皮鞋尖拨开坚果壳，在地上划出一道“一”。
“今天是星期三，按照‘熔炉’的控制程序设定，只有北部港口附近的横向街道的伪人才会执行‘清理’任务，也就是‘暗杀替代’任务。”
菲尔茨似乎非常熟悉‘熔炉’的运作模式，即便这样敏感的情报也能信手拈来。
随后他把脚尖一转，在地上画出一个“I”。
“但今天实际执行‘清理’任务的却是纵向街道，违背了正常的控制程序设定。这种变化一定和最近的「布道者」研究有关。”
就在一行人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菲尔茨站起来抖了抖站在衣服上的坚果壳碎屑，说道：
“卡尔斯滕的这些蠢蛋，之前想用基因技术在克隆人身上复现我的能力，后来又找一些拥有「皮肤异化」潜力的牌手，想将我的能力移植到他们身上。”
“后来这些路子都被证明行不通，于是他们就想用「布道者」的能力为我洗脑，将我变成百分之百听令的傀儡。”
“为了验证这条路线的可行性，他们先是更新了城内所有伪人的驱动系统，将‘布道者’的插件植入到每个这座城市的每个伪人大脑中。”
“不过原型的能力哪有这么容易被掌握，强行植入‘布道者’插件只会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就像系统更新的时候总会出各种各样的bUG，我猜有些问题已经开始显现了。”
作为卡尔斯滕研究员，弗里曼最先听懂了菲尔茨这番话的含义，不知为何，他忽然露出一种细思极恐的表情。
“难怪不得‘清洁工’会失控杀害休妮，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指令......”
冷敬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皱眉问道：
“那个记者不是你们命令伪人去暗杀的吗？”
“我们？不！”弗里曼慌忙摇了摇头，“暗杀命令通常都是由控制‘熔炉’的人工智能系统下达的，我们这些研究员不可能向它们发出这种残忍的指令。”
他似乎极力想撇清和那些谋杀案的关系，好像自己只是一朵纯洁的白莲花。
管理“控制台”的AI每天早上都会把当天要执行的任务内容，通过广播系统发送到“清洁工”等伪人佩戴的耳机里，研究员可以查看这些指令，如果发现里面有异常指令就应当及时纠正。
对于偶尔出现的“清理”指令，弗里曼就算看见了也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因为这就是“熔炉”一直以来的运行模式。
弗里曼吞动喉结，接着道：
“我记得很清楚，今天AI发送给伪人清洁工的指令是「监视休妮」，而绝不是「清理休妮」！”
每天下午六点，弗里曼都会准时到地铁站查看那名伪人清洁工的情况。
今天的情况却很奇怪，刚到下午五点，上面就命令他去地铁站视察“清洁工”，似乎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在刚才出现在配电室，在入口处撞上冷敬一行人。
而后来弗里曼才知道，清洁工杀害了休妮，而不是“监视”。
想到这里，他忽然拽住冷敬的胳膊，面色惊恐：
“马上要到下午六点了，我们得赶快了！”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早上AI向全城伪人发送指令的时候，里面包含了这样一句话：
【18:00~19:00任务：】
【监视所有下班回家的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