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这是一间四人病房，隔壁床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妈，也是摔了一跤，身边是闺女伺候着的。
大妈的儿子只有早上过来看一眼，剩下的吃喝拉撒全是闺女伺候。
看到隔壁安排住院，忙前忙后是男孩子。
她忍不住朝着张萍问道，“刚刚出去那个是你儿子吧，长得跟你特别像。”
张萍点点头，
“是我小儿子，大儿子在飞行队，出任务经常回不来，也就我这小儿子在家照顾我。”
大妈竖起大拇指，“好福气，俩儿子，不像我，家里就一个儿子，三个闺女。”
三个闺女都是姐姐，唯一的儿子是最小的。
平时在家里酱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的。
现在她摔了一跤，人住在医院里，都没法去给小儿子伺候早中晚饭了。
张萍听到隔壁大妈的话，顺嘴就聊了下去，
“有啥福气，我这小儿子是不错，跟我贴心，还给我们家添了一个大胖孙子，可我那闺女可没有你这个闺女贴心，一直守着。”
大妈皱眉看了床前尽孝的大闺女一眼，鼻孔里都是气。
她不喜欢这个大闺女。
大女儿老实，嘴笨，一天都说不出几句话来。嫁了一个早死鬼的男人，结婚没几年就成了寡妇，带着个拖油瓶回了娘家。
在娘家一住就是这么多年，要不是看在老大将自己的房子让给弟弟，她都不想搭理她。
“妈，结果应该出来，我去拿单子，顺便给您买饭回来吃。”
大妈嫌弃的瘪瘪嘴，“去吧，记得买一份千张肉丝，你弟弟喜欢吃，我喝粥就行。”
等到闺女一走，她又道，
“你别看我大女儿好像一天天的在这里照顾我，人家是算计着我的房子，赔钱货就是赔钱货。”
以前张萍不认同赔钱货这一套理论，特别是小时候芳芳长得乖巧漂亮，跟个洋娃娃似的，而老乔的职位也高高在上。
让她有一种自己跟那些思想落伍的妇女不一样的感觉。
可经历了这么多，张萍算是踏踏实实的看明白了。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会错，那过去皇帝从小读史，学富五车，却还是要将皇位传给男同志。
不是皇帝知识少，而是公主终究是要外嫁，心就不可能留在家里。
就说乔商这个儿子吧，赚了钱第一时间就给了她两千块，大儿子乔航也是一发工资就交钱，生怕饿着她这个老母亲。
园园不是自己亲生的也就算了。
可芳芳是亲生的呀，你现在做这么大的生意，又从奶奶那里拿了一箱子的黄金，给过她一分一毫了吗？
没有！
想到这儿，张萍附和大妈的话，
“谁说不是呢，女儿啊，一点用处都没有。”
——
小罗随着乔商到了医院，交完费，又记着老板的要求，亲自到了病房来看看。
他走到门外的时候，正巧听到了张萍说的这话。
小罗看了身边的乔商一眼，见他一脸理所当然，轻笑一声，
“你妈这想法真对！”
乔商闷头应了一声，“罗同志，我妈这是病了，正话反说，她其实一直惦记着芳芳，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你帮着回去说说呗。”
本来还以为能从刘野那里讹出来一笔钱，没想到，这瘪犊子一毛不拔。
竟然派了人来给他交医药费。
小罗讪讪的，“行了，周副厂长你就别想了，老板说了，她是孤儿，不过张同志到底是副厂长的亲生母亲，我们老板体恤下属，看病的药钱只要有账单，厂里面全报销！”
乔商咬牙，“谢谢罗同志，谢谢厂子里关照。”
送走小罗，乔商拉了张凳子坐在张萍旁边，蔫蔫的。
借了李哥两千块钱，还答应了李哥要入库炒外汇，前前后后就是四千块钱。
短时间内，上哪儿弄这么多钱！
刘野那儿榨不出油来，乔商心里也慌。
李哥那个地下赌场，听说关系复杂，今天能跟你称兄道弟，明天你还不出来钱就得剁手……
“妈，之前我给你的两千呢，还在吧？”
张萍一脸懵，“怎么了，你妹妹打算不管？死丫头对你奶奶都能那么上心，对我这个亲妈这么绝情？”
“我今天去见刘野，没去见芳芳，人家直接派人来交的医药费！”
乔商垂着头，着急的嗓子都在冒火！
“连面儿都不见，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
张萍支棱着就要起来，“你带我去找她！”
还亲生闺女呢，你妈都躺在医院里了，你连面儿都不露，这像话吗？
隔壁床就一个帘子分开，大妈也听到了张萍的话，添油加醋道，
“妹子，你这闺女教育的不行啊，亲妈病了还不来伺候，不得遭天打雷劈！要是我家那几个敢不滚过来伺候，我几个大耳光子拍死他们。”
兴许是被大妈这句话给刺激到了。
张萍站起来，把心一横，“老二，跟医生请个假，我去找你妹妹。”
顺便还能去找刘野说说老乔的事儿。
乔商有些赌气，身体往椅背上一靠，
“妈，我不去了，刚刚刘野都将我羞辱了一顿。”
张萍听到儿子被羞辱，气得当即就捂着骨裂的手臂出门了，好你个姓刘的，就这样还要娶她闺女了。
小舅子大过天这句话你没听说过。
到了郊外的零件厂，往门岗这么一坐，又是哭又是闹。
门岗是怕了这对母子，刚想进去通报就被挺着肚子从里面走出来的刘媛给喊住了，
“等等，别什么人都往里面带。”
张萍见过刘媛，知道以为这是周雅芳的大姑姐，一抹脸，抓住刘媛的胳膊就开始哭诉，
“同志，我是芳芳亲妈，咱们见过，我今天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她的。”
刘媛皱眉抽出手，“别拉拉扯扯，有话就说！”
张萍唉声叹气，“我人摔了，爱人又在里面，住在医院里没个人照料不行，我想求芳芳来帮帮忙，结果她人都看不见。”
说完又望了刘媛大肚如箩的肚子一眼，
“咱们都是做妈妈的，十月怀胎要生出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得多伤心，她要是没钱我也就不求她，可她一个副厂长，怎么连妈的医药费都不出！”
刘媛听了，脸色骤变，
弟弟这是找了个什么东西！
乔家的事她知道一二，就不说亲不亲的事儿，人家养你十八年，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不行，她一定要将弟弟带回京市。
不能将这脏东西留在弟弟身边。
……
医院，
“张萍在吗，内科检查结果出来了。”
乔商立马站起来，“护士，我妈出去办点儿事儿，结果您给我就好。”
前两项都没问题，乔商觉得内科也不能有什么问题。
小护士看了他一眼，“等会你去找一趟医生，结果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