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柱刚刚的怀疑，立刻得到了部分印证。
“老狼沟里的工程，是不是也藏着炸药？有没有冒黄烟？”刘铁柱急切地追问。
老赵被问得一愣：“炸、炸药肯定有啊，不然咋放水？黄烟…这我倒没听说，不过那沟里味道确实怪，进去运过石头的兄弟回来说头晕恶心，好几天缓不过来。”
头晕恶心？
这症状和轻微毒气中毒很像！
刘铁柱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变得清晰起来。
宫本或许计划的不仅仅是水淹十县，他很可能想在炸坝放水的同时，将巨量的毒气弹投入洪水之中。
含有剧毒的洪水顺黄河而下，所造成的灾难将是毁灭性的，真正意义上的水淹十县，寸草不生。
这恐怕才是樱花计划，最终阶段的真正面目。
这个念头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必须立刻确认这个猜测，并摧毁老狼沟的堤坝和可能存在的毒气储存点。
“老赵，你能带我们去老狼沟吗？找到那个隐蔽的工程地点。”刘铁柱抓住老赵的胳膊，眼神灼人。
老赵面露难色：“刘爷，不是我不肯…那地方太险了，鬼子看守肯定也更严。”
“而且我也只知道大概方位，没真正进去过…”
“大概方位也行，必须去！”刘铁柱态度坚决。
时间不等人，月圆之夜越来越近。
他看向洞内的其他人。大康毫不犹豫：“干他娘的，算我一个。”老孙也表示同意。
但现实问题是，队伍里能战斗的人实在太少了，而且几乎个个带伤。
刘铁柱的目光最后落在昏迷的林红和年纪尚小的小雨身上，还有那几个伤势较重的队员，他不能带他们去冒险。
“老孙，你带两个人，留下照顾伤员，大康，老赵，还有你…”
他点了一个伤势较轻的县大队队员，“我们四个去老狼沟侦察。”
“柱子，你的伤…”老孙担忧道。
“死不了。”刘铁柱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必须尽快弄清那里的情况，如果我们三天内没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你们就想办法带着伤员往更深的山里转移，活下去，把消息传出去。”
这几乎是交代后事了。
窑洞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悲壮而凝重。
没有更多时间犹豫。
刘铁柱四人简单准备了一下，带上所有能用的武器弹药。
其实也没多少了，又带了些干粮和草药。
临走前，刘铁柱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林红和小雨，摸了摸小雨的头。
“照顾好你林阿姨，等我们回来。”
小雨咬着嘴唇，用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四人钻出炭窑，身影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向着神秘而危险的老狼沟进发。
山路崎岖难行，刘铁柱的伤臂，每一次晃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老赵凭着记忆在前面带路，越是靠近老狼沟，周围的植被越发茂密阴森，怪石嶙峋，确实人迹罕至。
空气中开始隐约弥漫起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化学品味，越往里走，味道越明显。
“就是这味儿…”老赵捂着鼻子低声道。
刘铁柱和大康对视一眼，神情更加凝重。
这味道和他们在魔鬼谷闻到的很像，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终于，在穿过一片几乎无法通行的荆棘丛后。
他们趴在一处悬崖边上，向下望去。
只见深深的沟底，有一道新筑伪装得极好的堤坝，将一条山涧拦腰截断，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水库。
坝体上同样有泄洪道和检修口之类的结构。
与鬼跳峡那个张扬的工程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低调而隐蔽，若非特意寻找，根本难以发现。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在水库一侧的山壁上，开凿出了几个巨大的山洞洞口，洞口装着厚重的铁门，有日军士兵守卫。
山壁上还伸出了几根粗大的金属管道，直接通向水库方向。
偶尔，还能看到有穿着全套防化服，戴着面具的人员从山洞中进出。
“妈的…鬼子真在这里藏了东西。”大康低声骂道。
刘铁柱的心沉到了谷底。
眼前的景象，几乎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想。
这里不仅是第二个水坝，更可能是一个隐藏的毒气储存或甚至装配点。
那些管道，极有可能是为了在炸坝的同时，将毒剂直接排入洪水中所设。
就在他们仔细观察，试图记忆地形和守卫换班规律时，一阵轻微的发动机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一支由三辆卡车和一辆装甲车组成的车队，正沿着沟底一条隐蔽的简易公路，朝着山洞方向驶来。
卡车的篷布盖得严严实实，但看那沉重吃力的样子，运送的绝非普通物资。
车队在山洞口的哨卡前，停下接受检查。
趁此机会，刘铁柱举起从鬼子那里缴获的望远镜，仔细观察。
当看到从第一辆卡车副驾驶座上跳下来，指挥士兵打开篷布的那个日军军官侧脸时，刘铁柱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人，竟然是应该已经死在黑虎寨烈火与毒烟中的孙黑虎。
孙黑虎！
那张令人憎恶的胖脸，就算烧成灰刘铁柱也认得。
他明明应该死在黑虎寨的烈火和毒烟之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穿着日军的军服，人模狗样地指挥着车队？
震惊之后是滔天的怒火。
这个叛徒，投靠日本人，害死了那么多同志，居然还活着。
而且看样子，他在日本人那里的地位似乎更高了，竟然能参与到如此机密的行动中来。
“狗日的孙黑虎！”
大康也认出来了，牙齿咬得咯咯响，下意识就要举枪。
刘铁柱一把按住他：“别动，看清楚情况！”
只见孙黑虎趾高气扬，指挥士兵掀开卡车的篷布。
里面是一个个印着骷髅标志的金属密封桶，和他们在水坝以及魔鬼谷见过的毒气容器，一模一样。
日本工兵上前检查密封情况，然后示意卡车驶入最大的那个山洞。
“王八蛋…他是在给鬼子运毒气！”大康眼睛都红了。
刘铁柱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一切都连起来了。
孙黑虎没死，他投靠了宫本，很可能凭借对本地地形的熟悉和土匪的渠道，在为日军运输和隐藏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老狼沟这个点，如此隐蔽，有孙黑虎这种地头蛇参与，就不足为奇了。
眼看最后一辆卡车也要驶入山洞，刘铁柱大脑飞速运转。
必须弄清楚这里面，到底储存了多少毒气，具体的部署和起爆方式是什么。
强攻侦察肯定不行，他们只有四个人，弹药匮乏，对方守卫森严。